第150章 短暂的喘息(2 / 2)

他拧开保温杯,试了试水温,然后熟练地将热水倒入奶瓶,又用量勺精准地取了几勺奶粉加入,盖上盖子,手腕有力地摇晃均匀。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一丝忙乱,与他平日里在谈判桌上运筹帷幄的姿态截然不同,却另有一种沉稳可靠的味道。

沈念卿就安静地看着他做这一切,眼神柔软。她调整了一下抱孩子的姿势,让子谦能更舒服地靠在她臂弯里。

奶瓶递过来,魏友泉还细心地滴了两滴在手背上再次确认温度。沈念卿接过,将奶嘴轻轻送到儿子嘴边。小家伙立刻急切地含住,用力吮吸起来,咕咚咕咚的声音,在安静的湖畔显得格外清晰满足。

魏友泉就坐在旁边,一只手臂自然地揽住沈念卿的肩膀,看着她低头喂奶时,脖颈弯出的优美弧度,和儿子那全心全意依赖的模样。远处是如画的湖光山色,近处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这一刻,什么资本市场,什么家族博弈,什么宏图霸业,似乎都暂时被这西湖的秋风吹散了。

“累了就把孩子给我。”他低声说。

“不累。”沈念卿摇摇头,声音轻柔,“他看着湖景呢,眼睛都不眨。”

果然,小子谦一边努力喝奶,一边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和一艘缓缓划过的游船,充满了好奇。

喂完奶,魏友泉自然地接过空奶瓶,收拾好。沈念卿轻轻拍着儿子的背,直到他打了个满足的小奶嗝。

夕阳开始西下,给湖面、远山和他们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他们沿着苏堤慢慢走着,影子被拉得很长。沈念卿抱着已经有些睡意的儿子,魏友泉一手提着包,另一只手,始终紧紧握着她的手。

古寺的禅意,西湖的秀色,与这寻常百姓家的烟火温情,奇妙地融合在一起。这一刻,他们不是魏氏帝国的掌舵人与夫人,只是一对带着幼子,在千年古都的秋色里,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普通而又不普通的年轻父母。

......

“暗流计划”的推进,如同在悬崖峭壁上开凿隧道,每一步都伴随着落石的风险与氧气的稀薄。与冯·海因里希家族办公室的正式合作协议签署后,巨额资金分批注入,技术团队得以招募顶尖人才,服务器集群以惊人的速度在全球隐秘节点铺开。然而,压力非但没有减轻,反而呈指数级增长。

每一笔资金的流向都受严格审计,冯·海因里希派来的项目监管人像鹰隼般紧盯每个细节,任何超支或进度延迟都会引来尖锐质询。技术层面,区块链的匿名性与全球法律合规性的冲突日益凸显,安全团队每天要应对数十次来自不明势力的试探性攻击。艺术层面,“棱镜”小组筛选的首批数字艺术品在内部测试平台获极高评价,却也引发关于艺术价值永恒性与数字资产泡沫化的激烈争论。

苏晚是这场风暴的中心。她每天工作超十八小时,像高速旋转的陀螺,在会议、危机与决策间切换,既要做精明的商人、懂技术的产品经理、有远见的策展人,还要做安抚团队的领导者。大脑如过度使用的cpU,时刻处于高温报警边缘,她靠大量黑咖啡和营养剂维持精力,睡眠成了奢侈的碎片,偶尔在办公室沙发眯一两个小时,也会被噩梦惊醒——梦里是魏友泉冰冷的目光,还有“星尘”诡异的蓝光。

成功的喜悦早已被巨大的责任感与如履薄冰的焦虑取代。她清楚自己在玩火,一旦“暗流”失控或被魏友泉察觉,反噬将是毁灭性的。这种悬于深渊之上的感觉,让她精神高度紧张,如绷紧到极致的弓弦,随时可能断裂。

她需要释放。不是芭蕾少年卢卡带来的短暂温柔慰藉,那种纯净美好在现实的残酷碾压下,太过脆弱虚幻。她此刻需要的,是更猛烈、更原始的力量对撞,是确认自己仍有撕碎困境的力量,哪怕只是短暂地、在虚幻领域里。

一个周四深夜,苏晚与安全团队通宵挫败了一次针对“暗流”测试服务器的专业网络渗透攻击后,濒临崩溃的虚脱与暴戾席卷而来。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阵阵发黑,想要砸碎一切的冲动在血管里奔涌。

她没有回公寓,那里的冰冷寂静只会放大焦虑。让司机将车开到塞纳河右岸一家会员制地下酒吧,这里隐蔽昂贵,空气中弥漫着高级雪茄、陈年威士忌与心照不宣的放纵气息,客人多是背景复杂的富豪、寻求刺激的名流,还有像她这样来寻找短暂遗忘的人。

苏晚未精心打扮,一件简单的黑色丝质衬衫搭配修身长裤,头发随意披散,脸上带着熬夜的疲惫与生人勿近的冷冽,却仍吸引了不少目光——那种混合着脆弱、危险与强大气场的复杂气质,在昏暗的酒吧里如黑暗中的萤火虫。

她无视试探的注视,径直走到吧台角落的高脚凳坐下,点了杯不加冰的龙舌兰。烈酒灼烧喉咙的触感,让混沌的大脑稍显清醒。她环顾四周,目光如探照灯扫过人群,不是寻找猎物,而是筛选能承载她情绪的对象。

很快,她锁定了吧台另一侧的三个男人。三人结伴而来,衣着看似随意却价值不菲,身材高大健硕,隔着衬衫能感受到鼓胀的肌肉线条:一个留极短板寸,脖颈粗壮,眼神锐利,带着退伍军人的硬朗;一个留微卷半长发,五官深邃,嘴角挂着玩世不恭的笑意,浑身是雄性荷尔蒙的张力;第三个相对沉默,剃着干净平头,下颚线条刚毅,安静喝酒时,偶尔抬眼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透着内敛的爆发力。

他们的强壮带着力量感与侵略性,正是苏晚潜意识里渴望对抗、试图征服的类型。

她没有寻常搭讪,而是端着酒杯走向三人,在几步外停下,目光毫不避讳地依次扫过他们的脸,最后定格在长发男人身上,眼神里没有媚态,只有冰冷的、近乎傲慢的兴趣。

三个男人察觉到她的异常,板寸男皱眉警惕,平头男身体微绷,长发男则迎着她的目光,勾起玩味的笑,举了举酒杯:“女士,一个人?”

苏晚未答,径直走到他面前,近到能闻到他身上古龙水与烟草的混合气息,仰头看着他(他身形很高),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我看中的,是你们三个。”

这话让长发男愣了愣,另外两人的表情也瞬间变得复杂。这种直白到近乎狂妄的要求,在这种场合实属罕见。

“哦?”长发男很快镇定,笑容更深,带着狩猎般的兴奋,“胃口不小,美女。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我不需要知道。”苏晚打断他,眼神锐利,“我只想知道,你们有没有胆量,跟我玩一场彻底的游戏。”她的目光扫过三人,带着女王挑选角斗士般的居高临下,“楼上应该有房间。”

沉默蔓延,板寸男想说什么,被长发男用眼神制止。平头男依旧沉默,眼神却更锐利,似在评估风险与兴趣。

最终,长发男低笑一声放下酒杯:“有意思,我很久没遇到这么有挑战性的邀请了。”他看向同伴,板寸男耸耸肩,平头男微微颔首。

“带路吧,女王陛下。”长发男做了个夸张的“请”的手势,语气戏谑,眼神却满是跃跃欲试的征服欲。

苏晚转身走向酒吧隐蔽的VIp电梯,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嘈杂音乐中清晰可辨,三个男人紧随其后,形成极具压迫感的画面。

楼上的套房极其奢华,空间宽敞,灯光可调节至暧昧的昏暗。门一关上,隔绝了楼下的喧嚣,空气瞬间变得粘稠而充满张力。

没有多余的前奏试探,苏晚背靠着厚重的房门,目光扫过眼前三个强壮的男人,恐惧、兴奋与毁灭欲交织的情绪在胸腔炸开。她需要这种力量上的悬殊与被包围的危险感,以毒攻毒地压制内心对失控现实的焦虑。

这场对峙毫无温柔,满是原始的张力与情绪宣泄。苏晚既不像对待莱奥那样施加暴力,也不像对待卢卡那样寻求慰藉,她更像置身事外的观察者,又是积极的参与者,引导着、挑衅着,试图通过极致的承受,抓住一丝扭曲的“掌控感”——一种以主动选择为前提,反向确认自身存在的方式。

她如冷静的将军,指挥、索取、挑战彼此的极限,也试探着自己的承受边界。空气中只有急促的喘息与衣物摩擦的轻响,不见半分温情。

“维京”的强悍让她感受到被彻底包裹的颤栗,“桑托斯”的分寸撩拨着她最敏感的神经,“狼獾”冷静克制下的爆发力,又带来奇异的、被精准掌控的安全感。她在这场复杂强烈的感官风暴中沉浮,暂时忘记了魏友泉的冰冷眼神、“暗流计划”的红色警报、冯·海因里希的挑剔质询,所有压得她喘不过气的现实,都暂时隐去。

她不再是任人摆布的猎物,而是掌控节奏的狩猎者。尽管这份对峙建立在金钱交易之上,但此刻的节奏由她决定,所有走向皆在她的默许之中。这份虚幻而短暂的掌控感,对她濒临崩溃的神经而言,已是一剂强效麻醉剂。

苏晚的意识在极致的感官刺激与精神抽离间切换,现实压力与此刻情绪奇异重叠,形成近乎幻觉的体验。她没有哭,也没有求饶,反而在某个瞬间发出一声嘶哑的笑,裹着痛楚与彻底的释放,让身旁的男人动作一顿,满脸惊疑地看向她。

当一切平息,包厢里只剩浓重的喘息与汗液的微凉气息。三个男人或坐或靠,脸上带着掩不住的疲惫,看向苏晚的眼神里,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敬畏——这个看似纤细的女人,体内的疯狂与韧性,远超他们的预期。

苏晚瘫在沙发上,浑身肌肉酸痛如骨架被拆开重拼,大脑却一片前所未有的空白与宁静。那种灵魂出窍般的极致疲惫,终究换来了久违的放松。

她休息片刻后起身,走进包厢自带的浴室。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洗去汗水与痕迹,她看着镜中面色潮红却眼神平静的自己,陌生又熟悉。

穿戴整齐后,苏晚从手包里取出三张早已准备好的不记名信用卡副卡,递给三人,金额远超市价。“今晚的事,忘掉。”她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清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三人接过卡默默点头,迅速安静地离开了包厢。

苏晚独自坐了一会儿,将杯中剩余的威士忌一饮而尽,烈酒带来的灼热让她彻底清醒。拿出手机,屏幕上是林薇发来的信息,提醒她明天与潜在技术合作伙伴的会议。

她回复了两个字:“收到。”

随后起身整理好衣着与头发,脸上的放纵痕迹已消失殆尽,重新变回那个冷静强大的苏总。走出俱乐部,凌晨的巴黎街头空气清冷,她坐进等候的车里,对司机报出公司地址:“回公司。”

短暂的放纵结束,狩猎者回归战场。肉体的疲惫尚需恢复,但精神上的重压,已通过这场近乎自虐的宣泄找到释放的缺口。她知道这种方式危险而极端,可在这条看不到尽头的黑暗道路上,她需要用一切办法活下去,保持清醒,甚至保持攻击性。

当阳光升起时,她必须仍是那个无懈可击的战士。昨夜的一切,不过是深海中为了浮上水面换气,所进行的一次危险下潜。此刻,她已备足氧气,准备迎接新一轮的暗流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