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哇”的一声,喷出一大口混合着血沫的浓痰,里面还清晰可见两颗带血的后槽牙!
整个房间,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被这石破天惊的一巴掌给打懵了。
刘成捂着瞬间肿得像猪头一样的半边脸,又惊又怒,又怕又惧,整个人都傻了。他身为朝廷五品命官,金陵府尹,何曾受过这等当众扇飞的奇耻大辱!
可他,连一个屁都不敢放。
沈天君缓缓走到他面前,甚至没有蹲下,只是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那双充满恐惧和屈辱的眼睛。他伸出另一只手,用一方洁白的丝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刚刚扇过巴掌的手,仿佛碰了什么肮脏的东西。
而后,他将丝帕随手一丢,飘飘然落在刘成的脸上。
一字一句,声音冷得像是从九幽地狱传来。
“这一巴掌,你给本侯记住了。”
“你刘成,是大炎的官,吃的是朝廷的俸禄,守的是陛下的王法。”
“不是他王家的狗!”
不是他王家的狗!这几个字,如同一柄柄万钧重锤,狠狠砸在刘成的心口,也砸在周围每一个官差的心里。
刘成浑身剧震,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最后只剩下死灰一片。他知道,自己完了。彻彻底底地完了。冠军侯的这一巴掌,打掉的不仅仅是他的牙,更是他身为朝廷命官的最后一丝尊严,将他牢牢钉在了“王家走狗”的耻辱柱上!
“行了,别在这里装死。”沈天君站直身体,眼神里没有半分波澜,仿佛只是碾死了一只碍眼的虫子。
冰冷的声音,让刘成一个激灵,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上擦嘴角的血,重新跪好,身体抖得比刚才还要厉害。“侯……侯爷还有何吩咐?下官……下官万死不辞!”
沈天君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残酷的弧度。
“回去,替本侯给王腾带句话。”
刘成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惊骇。
只听沈天君的声音,带着一种君临天下的霸道与蔑视,响彻整个迎仙楼,甚至清晰地传到了楼下。
“说想要人,让他自己,滚过来领!”
滚过来领!
何等的霸道!何等的嚣张!这已经不是警告,而是赤裸裸的宣战!是冠军侯沈天君,对盘踞江南数百年的琅琊王氏,发出的第一声战吼!
刘成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让他通体冰凉,神魂俱灭。
“还跪在这里做什么?”沈天君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耐。
“滚!”
一个“滚”字,如蒙大赦。
刘成如遭雷击,连滚带爬地从地上弹起来,甚至顾不上去捡自己掉在地上的官帽,转身就往外冲。那些官差们更是如丧家之犬,丢盔弃甲,连滚带爬地跟着他们的主官,狼狈不堪地逃出了迎仙楼,仿佛身后有洪荒猛兽在追赶。
转眼之间,方才还剑拔弩张,杀气腾腾的房间,便只剩下一地狼藉和死一般的安静。
百晓生看着那扇被踹得粉碎的房门,又看了看从始至终都云淡风轻的沈天君,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上前深深一揖。“在下……在下不知侯爷大驾光临,招待不周,还望侯爷恕罪。金陵城,怕是要变天了。”
沈天君摆了摆手,目光重新投向窗外。
暮色已深,金陵城华灯初上,秦淮河上画舫穿行,歌舞升平。只是,在这片繁华的表象之下,又隐藏着多少的腐烂与罪恶。
安月瑶走到他的身边,为他重新换上了一杯热气腾腾的新茶。
“公子,”安月瑶的声音轻柔如水,“风,要起了。”
沈天君端起茶杯,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目光幽深,仿佛穿透了这万家灯火,看到了更深远的未来。
“起风,才好拔树。”
他轻轻吹了吹茶汤,声音平淡却带着金戈铁马的杀伐之气。
“那些烂了根的树,留着,只会毁了整片林子。既然来了,就顺手都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