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君看着他焦急的模样,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慌乱,反而端起桌上的热茶,轻轻吹了口气,随后露出了一丝笑意。
“耿将军,军师这出戏,唱的就是一座空城。”
“空城?”耿忠怔住了,嘴巴半张,能塞进一个鸡蛋。
“不错。”诸葛亮接过话头,摇着羽扇,眼中是洞悉一切的自信,“呼延灼如今已是强弩之末,粮草被焚,锐气已丧,他比任何人都急。一座洞开的榆林城门,对他而言,是致命的诱惑,也是他挽回颜面的唯一机会。”
“耿将军你截断了他的援军,他若是不打榆林城,便只能灰溜溜地向乌索城撤退。可到那时,乌索城恐怕早已插上了我大炎的旗帜。他呼延灼,就成了一条真正的丧家之犬!”
诸葛亮的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魔力,让耿忠不自觉地安静下来,跟着他的思路走。
“不战而逃,对于呼延灼这种自诩为草原雄鹰的枭雄来说,比杀了他还难受。失败可以,但耻辱不行。所以,他一定会进城!他会赌,赌我们城内真的空虚,赌这是他翻盘的最后机会!”
“他会把所有兵力,都压进榆林城这座巨大的牢笼里!”
诸葛亮说到最后,脸上的笑意变得渐浓,仿佛一切都尽在他的掌握中。
沈天君走到大厅门口,推开门,任由夹杂着冰晶的寒风灌入,吹得他衣袂飘飘。他望着外面风雪交加的苍茫天地,悠悠说道:
“老虎在山林里,是百兽之王。”
“可一旦进了笼子……”
“不过是只待宰的大猫罢了!”
耿忠呆呆地站在原地,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他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幅画面:数十万蛮族大军兴奋地涌入空荡荡的榆林城,而后城门关闭,箭雨从天而降,那座城池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血肉磨盘……
疯了!
这两人都疯了!
他们竟然要用一座城,用自己当诱饵,去钓呼延灼十几万的蛮族大军!
这是何等的胆魄!何等的疯狂!
他看着沈天君那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的侧脸,看着诸葛亮那智珠在握的从容背影,心中那最后一点疑虑和担忧,在这一刻,尽数化为了无以复加的狂热与崇拜!原来,战争真的可以是一门艺术!
大丈夫,当如是!
“末将……领命!”
耿忠“扑通”一声单膝跪地,地板的石砖都被他砸得发出一声闷响。他声音嘶哑,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决然,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末将,必不辱命!”
说完,他猛地起身,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去,甲胄碰撞之声,铿锵作响,带着一往无前的滔天杀意。
议事厅内,再次恢复了安静,只剩下风雪声与火盆的噼啪声。
诸葛亮走到沈天君身边,与他并肩而立,望着城外那片即将被鲜血染红的雪原。
“军师,此计虽妙,却也凶险。你我二人,可是把身家性命都押上去了。”
“亮追随将军,求的便是这惊天动地之功,赌的便是这流芳百世之名!”诸葛亮羽扇轻摇,眼中神光湛然,“将军就不怕吗?”
沈天君没有回答,只是缓缓伸出手,接住了一片飘落的雪花。
雪花在他的掌心,瞬间融化成一滴冰冷的水珠。
他轻声开口,声音不大,却仿佛能让这漫天风雪为之静止。
“我只是在想,这北境的雪,下了这么多年,也该停了。”
“待清扫完这些蛮夷,让他们的血化作春泥,这里的冬天,或许会暖和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