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两线同时告急,新明有限的兵力与资源被拉扯到了极限。而刚刚达成协议、尚未正式册封的大明使团,则以一种微妙的态度静观其变,那位礼部侍郎甚至私下暗示,若新明愿意在盟约条款上做出更多“让步”(例如接受大明派遣“观风使”常驻新明),或可考虑在“适当时候”出面斡旋与尼德兰人的冲突。
这无疑是趁火打劫。吴铭断然拒绝了这种挟持,他知道,一旦让大明的触手深入新明内部,自主权将名存实亡。
压力如同无形的巨网,从四面八方收紧。而就在这内忧外患达到顶点的时刻,一直被严密监视的北方海域,终于发生了决定性的异变!
那片幽蓝的光芒在持续炽盛了数日后,猛地向内收缩,仿佛被一个无形的黑洞吞噬,紧接着,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其色彩的、更加凝练和巨大的光柱,再次冲天而起,直破云霄!这一次,光柱持续的时间更长,散发出的能量波动让远在数十里外的监测点仪器纷纷过载损毁!
当光柱最终消散时,令所有人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现了——那艘金属船并未“回归”,而是在它原本的位置上,出现了三艘体型稍小、但造型更加锐利、充满攻击性的同类型金属船只!它们呈品字形排列,船体表面流动着暗红色的光泽,一种远比之前那艘船更加冰冷、更加充满敌意的气息,隔着遥远的距离都能清晰地感受到!
它不是回来了,它是……召唤了同伴!而且看起来,是更具威胁性的战斗单位!
这三艘新出现的金属船没有任何迟疑,其中一艘的顶部突然射出一道纤细的、几乎看不见的红色光束,瞬间击中了北方分舰队一艘负责监视的快船!那艘快船甚至连爆炸都没有发生,就在无声无息中,如同被高温熔解一般,迅速汽化,消失在海面上,只留下一缕青烟和扩散的涟漪!
攻击!毫无警告的、碾压式的攻击!
消息传来,整个新明高层一片死寂。之前所有的侥幸、所有的周旋、所有的谈判,在这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都显得如此可笑和无力。对方甚至不屑于沟通,直接以毁灭宣告了他们的态度。
“它们……是来清理的吗?”徐妙锦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
吴铭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渗出。他看着地图上那三个代表着死亡与新威胁的标记,又看了看南方代表尼德兰人的标记,以及内部正在肆虐的瘟疫和外部虎视眈眈的大明使团……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几乎要将他击垮。
然而,就在这绝望的深渊边缘,他脑海中却猛地闪过一个疯狂的、近乎自毁的念头!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了血丝,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决绝!
“传令!”他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放弃所有外围据点!命令林风舰队,放弃与尼德兰人对峙,立刻全速北上!命令老陈,放弃疫情隔离区,带领所有能撤退的人员,向海岸方向集结!命令格物院,将所有关于那艘最初金属船和光球的研究资料,尤其是关于其能量特征和空间扭曲的数据,整理复制,准备转移!”
所有人都愣住了,不明白吴铭想要做什么。
“王爷!您这是……”林风忍不住问道。
“我们要赌一把!”吴铭指着地图上那三艘新出现的金属船,语气急促而狂热,“它们强大,它们冷漠,它们视我们如蝼蚁!但它们同样对之前那艘船留下的‘烂摊子’(指光球效应和瘟疫)感兴趣!科恩那个贪婪的混蛋,也一定对这一切垂涎三尺!”
他深吸一口气,说出了那个石破天惊的计划:“我们把水搅浑!把尼德兰人,甚至……把大明使团,都拖进来!林风,你的舰队北上,不是去攻击,是去‘引导’!把那三艘金属船的注意力,引向南方!引向琉球!引向科恩的舰队!老陈,你撤退时,故意留下一些‘线索’,让那些金属船知道,南方有更大的‘异常’和‘能量源’!”
“我们要祸水南引?!”老陈瞬间明白了吴铭的意图,倒吸一口凉气,“这太冒险了!万一它们不上当……”
“不上当,我们也是死路一条!”吴铭打断他,眼神凶狠,“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让这些高高在上的‘神’,去和科恩那条贪婪的‘狼’互相撕咬!我们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这是一个无比疯狂的计划,将未知的恐怖引向已知的敌人,无异于火中取栗,玩火自焚。但在这绝境之中,这似乎是唯一可能打破死局的方法。
命令在一种悲壮而决绝的氛围中下达。新明这台战争机器,开始了它建立以来最冒险、也是最不计后果的一次行动。林风舰队毅然放弃南方防线,扯满风帆,义无反顾地冲向北方那死亡海域;老陈在组织部落民撤退时,刻意留下了指向南方和提及“西夷巨舰”、“奇异能量”的痕迹;而吴铭,则亲自前往大明使团驻地,以一种近乎悲愤和绝望的姿态,向他们“透露”了北方出现更恐怖异象、新明已无力应对、恐将波及大明海疆的“噩耗”……
新明,这个挣扎求存的海外孤舟,在命运的悬崖边,选择了最危险的一跃。它将未知的灾难作为武器,抛向了它的敌人,也抛向了不可测的未来。滔天巨浪即将掀起,而新明能否在这自己亲手制造的混乱漩涡中找到一线生机,无人能够预料。吴铭站在港口,望着北方那三艘散发着不祥红光的金属战舰和南方科恩舰队的方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要么一起毁灭,要么……杀出一条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