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 北方探查队(2 / 2)

“告诉大明的使者,”吴铭转过身,对老陈说道,“册封之事,可以谈。但‘镇海伯’之位,绝不可能!若要册封,非‘王’爵不可!至于协防、赋税、官员任免等条款,需另立细则,逐条商议,没有三年五载,恐难达成。”

这是拖延,也是以进为退。他需要时间,需要观察南方战局的发展,需要评估金属船消失后的影响,更需要……等待一个或许根本不存在的转机。

“另外,”他看向林风和徐妙锦,“水师和格物院,不能有丝毫松懈。我们要做好……应对一切可能的准备。”

新明的航船,在惊涛骇浪与重重迷雾中,再次调整了航向,驶向那深不可测的、充满了危机与未知的明天。而吴铭所能做的,就是握紧舵轮,凝视着远方,等待着下一个浪头的到来。

金属船的消失并未带来安宁,反而留下了更深的悬疑与不安。那片海域的幽蓝光芒虽已黯淡,却未曾完全熄灭,如同一个巨大的、尚未愈合的伤口,提醒着人们那里曾存在过何等不可思议的造物。而它遗留下的光球效应开始零星显现——库页岛北部一片森林莫名枯萎,黑龙江口出现大范围鱼类畸形,几个边远部落依旧流传着族人离奇失踪或出现癫狂症状的恐怖传闻。未知的威胁从未远离,只是变得更加隐蔽和难以捉摸。

与此同时,南方琉球的战火终于被点燃。科恩总督无法容忍岛津家的背信弃义和巨大损失,从巴达维亚和台湾调集的尼德兰援军与岛津岁久指挥的日本舰队在那霸港外展开激战。炮声震天,烈焰焚海,曾经繁华的贸易港口沦为修罗场。新明位于北海镇的贸易口岸也因此受到了波及,数艘前往交易的商船被战火牵连,人货两失。林风遵照吴铭指令,严守中立,但舰队始终处于高度戒备状态,游弋在战场边缘,警惕地注视着这场鹬蚌之争,既防战火北延,也在等待可能的时机。

而在新明港内,与大明使团的谈判则进入了最艰苦的拉锯战。吴铭咬定“非王爵不授”的底线,让大明礼部侍郎一行人既惊且怒。双方围绕着爵位名号、辖地范围、兵权归属、赋税额度、官员任免等每一个细节进行着寸土必争的较量。驿馆内每日都充斥着引经据典的辩论和隐含机锋的试探。大明使团试图以天朝威仪和后续可能的军事压力迫使新明就范,而新明谈判团队则充分利用了大明朝廷内部的分歧、南方战事的牵制以及新明自身展现出的实力和韧性,顽强地周旋着。

就在这内外交困、局势混沌之际,一个意想不到的契机悄然出现。一支来自南洋、隶属于葡萄牙商人(与尼德兰人是竞争关系)的小型船队,为躲避尼德兰与岛津家的战火,冒险北上来到了新明港寻求贸易和庇护。他们带来了一些产自印度和阿拉伯地区的奇特商品,更重要的是,他们带来了一些关于西方世界的最新消息——包括尼德兰东印度公司与英国东印度公司日益激烈的竞争,以及遥远的欧洲正在酝酿的、席卷各国的巨大宗教与社会动荡(指宗教改革和即将到来的三十年战争)。

这些消息如同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让吴铭意识到,西方殖民者并非铁板一块,他们内部同样矛盾重重,而且其本土也并非高枕无忧。这或许是可以利用的机会。

“如果我们能绕过尼德兰人,直接与葡萄牙人,甚至英国人建立联系……”吴铭看着地图上遥远的欧洲和印度航线,脑中开始构思一个更大胆的计划。但这需要时间,也需要打破尼德兰人对南洋航线的垄断。

然而,还没等他将这个构想付诸实施,北方监视点的紧急报告再次将他的注意力拉回了那片诡异的海域——那些原本已经黯淡的幽蓝光芒,在过去几天里,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变得明亮起来!而且,根据格物院最新改进的观测设备记录,那片海域的空间结构似乎出现了极其微小但确实存在的“扭曲”现象,伴随着一种低频的、持续不断的嗡鸣声。

“它……要回来了?”徐妙锦看着监测数据,脸色发白。那种被更高层次存在注视和掌控的感觉,再次扼住了每个人的心脏。

几乎同时,南方战局也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岛津家舰队虽然在接舷战和弓箭射击上占据优势,但尼德兰人的舰炮火力终究更胜一筹。在一场决定性的海战中,尼德兰舰队集中火力重创了岛津家的旗舰,岛津岁久身受重伤,日军士气崩溃,被迫放弃那霸港,向九州方向溃退。科恩总督虽然重新夺回了琉球,但自身也损失不小,短期内无力扩大战果,只得咬牙切齿地重新整顿那霸港,并对新明保持了极高的警惕,认为新明在暗中支持了岛津家(实为岛津家自行其是)。

南北两线的压力似乎同时达到了一个临界点。金属船可能回归的阴影,尼德兰人获胜后不确定的态度,以及驿馆内依旧僵持不下的大明使团……新明仿佛被架在火上烘烤。

就在这风雨飘摇之际,吴铭做出了一个决定。他不再被动等待和应付,他要主动破局!

他首先秘密召见了那支葡萄牙商队的首领,表达了对与葡萄牙乃至其他欧洲国家直接贸易的兴趣,并暗示可以提供北海镇作为其在北方的贸易据点,以换取他们拥有的关于西方技术、海图以及尼德兰人弱点的信息。这是一步暗棋,旨在长远布局。

随后,他调整了与大明使团的谈判策略。他不再强硬地坚持“王爵”,而是提出了一个 ter-proposal:接受“郡王”爵位(低于亲王,高于郡公),名义上奉大明正朔,但新明拥有完全的内政、军事、外交自主权,与大明是“藩属”而非“州县”关系。同时,新明愿意与大明缔结“海上互助盟约”,共同防御西夷北上,但拒绝任何形式的“协防调遣”。作为诚意,新明将一次性献上巨额“贡赋”,并承诺协助大明打击危害海疆的倭寇和海盗。

这是一个经过精心计算的让步。郡王爵位足以暂时满足大明的面子,而保住核心自主权则是新明的生命线。巨额贡赋可以缓解大明财政压力,海上盟约则能将新明与大明的利益进行一定程度的捆绑。

与此同时,吴铭下令格物院和“风信营”集中最精锐的力量,组建一支特殊的“北方探查队”,配备所有可能用到的装备和武器,一旦确认金属船回归迹象明显,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设法在其完全“现身”或再次释放光球之前,抵近侦察,甚至尝试……进行有限度的、可控的接触或干扰。他深知这无异于螳臂当车,但在绝对的未知面前,哪怕只能获取一丝一毫的信息,也可能关乎存亡。

新明这艘航船,在吴铭的操控下,开始以一种更主动、甚至有些冒险的姿态,在惊涛骇浪中艰难转向。他不再仅仅满足于生存,开始尝试利用各方矛盾,布局未来,甚至准备直面那最深沉的未知。然而,命运的波涛从不由人预料。就在吴铭积极筹划之时,已经重返琉球的科恩总督,因怀疑新明与岛津家暗通款曲,加之对北方异象(指之前金属船的光柱)的忌惮和贪婪,做出了一个更加激进的决定——他派出了麾下最狡猾的助手,携重金前往日本,试图绕过岛津家,与日本幕府直接接触,意图借日本中央朝廷的力量,一方面压制岛津家,另一方面……则是对新明形成南北夹击之势!

新的风暴,正在更广阔的海域上悄然凝聚。而新明的未来,依旧笼罩在重重迷雾之中。吴铭站在舵盘前,能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暗流和压力,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或许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