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迹之外,原本荒凉死寂、寸草不生的平原,此刻已被无边无际的黑色潮水彻底吞没。无数身披暗沉甲胄的身影,如同从地狱爬出的亡灵军团,沉默而森严地列阵,一眼望不到尽头。刀剑的寒光在血红色的月光下泛着森然冷芒,汇成一片足以冻结灵魂的钢铁之海,反射着妖异的红芒,刺得人眼睛生疼。旌旗猎猎作响,每一面旗帜上都绣着逆时盟那扭曲的沙漏标志,在血月下宛如流淌的污血,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他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了整座遗迹,水泄不通,飞鸟难渡。更远处,一些体型庞大、形态狰狞的攻城巨械,如同蛰伏了千年的钢铁巨兽,正被无数士兵缓缓推向遗迹,狰狞的金属爪牙在月色下闪着嗜血的寒光。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铁血、硫磺与腐烂死亡混合的恶臭,令人几欲作呕。
“我们…”铁山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声音干涩得像是被砂纸磨过,“这是…被包饺子了啊!”
冷月的佩剑已悄然出鞘半寸,一道凛冽的寒光在她周身缭绕,冰冷的剑气几乎要将空气割裂:“逆时盟的大军压境…他们等的就是这一刻。血月彻底成型,便是他们总攻的信号!”
与此同时,遗迹深处,那些原本只是沉默巡逻、动作略显僵硬的守卫者,在血月彻底成型的刹那,仿佛被按下了某个开关,动作猛地一顿,随即,它们眼窝深处原本黯淡的幽蓝光点骤然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两团熊熊燃烧的赤红火焰,如同地狱业火,散发着狂暴的杀意!一股比之前强盛数倍的暴戾到令人窒息的气息,从遗迹的各个角落升腾而起,仿佛沉眠万古的凶兽彻底睁开了眼睛,带着毁灭一切入侵者的原始指令。
“糟了!守卫者也被激活了!这是…真正的杀戮模式!”金凡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前有逆时盟数万大军围城,后有遗迹守卫疯狂反扑,他们俨然已陷入一个内忧外患、必死无疑的绝境!
阿芦死死攥着袖中那块冰冷的玉佩,家徽的棱角如同烙铁般灼烧着她的掌心。外界的血月红芒透过孔洞缝隙,在她苍白的小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诡异光影。逆时盟的滔天大军,苏醒的杀戮守卫,还有这枚突然揭示身世谜团的玉佩…所有线索在血月之下轰然碰撞,交织成一个巨大而致命的漩涡,将他们所有人无情地卷入其中,无处可逃。
她该怎么办?这枚玉佩,究竟是解开身世的钥匙,还是引向毁灭的诅咒?亦或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却倔强地不让它们落下。
“金凡!快看那里!”冷月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玉指如剑,指向观察孔洞外一个极其特殊的方向。
金凡心中一凛,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那片无边无际的黑色潮水猛地向两侧分开,露出一条仅供一人一骑通过的通道。一匹浑身覆盖着暗沉骨刺、散发着死亡气息的骨甲巨兽,缓缓从中踱出。巨兽背上,端坐着一个身披深紫色斗篷的身影,斗篷边缘绣着银线暗纹,在血月下泛着诡异的光泽。那人微微侧着头,似乎在聆听着什么,然后,他缓缓抬起戴着青铜骨戒的右手,朝着遗迹核心的方向,轻轻一指!
尽管距离遥远,看不清面容,但那动作中蕴含的绝对意志和毁天灭地的气息,却如同一柄无形冰锥,狠狠扎进金凡的心脏,让他遍体生寒。
是逆时盟的主将!总攻的命令,已然下达!
与此同时,他们身后的甬道深处,沉重如雷的脚步声轰然炸响,伴随着金属关节摩擦的刺耳吱呀声,以及令人毛骨悚然的非人生物咆哮。被血月彻底激活的守卫者,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着他们所在的甬道疯狂涌来!
血月当空,映照万里杀机;大军围城,困死插翅之鸟;守卫苏醒,引动遗迹杀局;身世之谜,裹挟惊天秘密。死亡的阴影如同实质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每个人的心头。金凡猛地回头,目光如电,扫过脸色凝重如铁的铁山、剑尖斜指地面、周身寒气几乎凝成实质的冷月、毛发倒竖、喉咙里发出威胁低吼的小七,最后,落在了紧攥着袖口、眼神中交织着恐惧、困惑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决绝的阿芦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