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一个连引气入体都办不到的废物,也敢用那种眼神看我?”赵虎那特有的、带着浓重鼻音的咆哮在门外炸响,显然余怒未消,“真他妈晦气!明天派他去后山寒潭洗矿,冻不死他!”
“是是是!赵师兄英明!那寒潭水,啧啧,可是连铁都能冻裂!保管让他好好‘清醒清醒’!”王五的声音充满了幸灾乐祸。
门外的喧嚣像冰冷的潮水拍打着门板,金凡却置若罔闻。他全部的感官都死死锁定了丹田内那一点奇异的震动。粗糙的手指紧紧攥着胸口的兽皮,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黑暗中,他的眼神亮得惊人,不再是愤怒的火焰,而是淬炼过的寒铁,冰冷、坚硬,蕴藏着无声的锋芒。
“寒潭洗矿……”他无声地咀嚼着这四个字,舌尖尝到的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近乎残酷的兴奋,
“来吧。”
窗外的夜风骤然变得凄厉,呜咽着卷过屋脊,仿佛无数冤魂在哭嚎。一片不知从何处飘来的、边缘泛着诡异铁锈色的厚重乌云,悄无声息地吞噬了最后一缕清冷的月光,将整个杂役院笼罩进一片令人窒息的、浓得化不开的黑暗深渊。
金凡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他抬起头,望向那仿佛要压垮苍穹的、不祥的云。冰冷的潭水似乎已经提前浸透了他的骨髓,但丹田深处,那一点微弱却顽固的异样震颤,正如同黑暗深渊里悄然点燃的一簇幽火,无声宣告着:
风暴将至。而他,已不再是那个只能被动承受风雨的蝼蚁。
金凡拖着沉重的双腿,每一步都像踩在泥泞的绝望里,深深陷下去。家族高墙的阴影在身后越来越远,最终被身后那片莽莽苍苍、仿佛亘古存在的后山彻底吞没。空气骤然变得阴凉潮湿,带着腐朽落叶和泥土的浓重气息。参天的古木枝叶交错,几乎遮蔽了天光,只在地上投下斑驳摇曳、诡异难辨的光影。荆棘和半人高的杂草疯狂蔓延,拉扯着他的裤脚,划破了他裸露的手腕,留下火辣辣的刺痛,像那些欺凌者刻薄的言语。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想逃得更远,远到那些充满恶意的眼神和肆无忌惮的嘲笑再也追不上他。胸腔里那颗心,沉甸甸的,像灌满了冰冷的铅水,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伤痕累累的身体。
“废物!家族的耻辱!”
“滚远点,别脏了我们的地方!”
那些声音,如同附骨之蛆,即使在绝对的寂静中,也依旧在他耳边嗡嗡作响,清晰得可怕。他猛地停下脚步,捂住耳朵,大口喘息,后背重重撞在一棵粗糙的树干上。粗糙的树皮硌得生疼,却奇异地带来一丝短暂的、近乎自虐的清醒。
“为什么……为什么总是我?”他对着冰冷的空气低语,声音嘶哑破碎,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哽咽,“我只想……安安静静地活着……就那么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