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灼灼地盯着苏晓晓,仿佛在看一件势在必得的珍宝。“薛某别无长处,唯有一颗感恩之心。娘子但有所求,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甚至是……诰命封赏,只要薛某能做到,绝不推辞!”
与此同时,柳山长家的书房内,墨香袅袅。
周文渊正与一位经学先生探讨《春秋》微义,心思却有一半系于家中。晓晓独自面对可能的麻烦,让他如坐针毡。
书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身着鹅黄色衣裙、身姿窈窕的少女端着茶盘袅袅而入。她面容姣好,眉眼间带着一股书卷气,正是柳山长那位刚从他外祖家归来的孙女,柳如絮。
“爷爷,先生,周师兄,请用茶。”她声音柔婉,放下茶盘时,目光似不经意地扫过周文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好奇与羞涩。
周文渊立刻垂眸,身体微侧,避开了她的视线,口中客气而疏离地道谢:“有劳柳小姐。”他之前已多次或明或暗地向山长表达过与妻子情深义重,此生不二。但这柳小姐的出现,以及山长夫人偶尔流露出的打量,都让他心生警惕。
他心中焦灼,只想尽快结束课业回家。他甚至开始盘算,若此间事不可为,他便立刻带着晓晓和乐乐离开!去府城,去省城,哪怕隐姓埋名,放弃这刚有起色的仕途,也绝不能让任何人破坏他的家庭!没有什么,比他们一家三口在一起更重要!
看着院子里坐在轮椅上,笑容看似诚恳的薛杨,苏晓晓指间捏碎的算盘珠子粉末尚有余温。直接撕破脸?那是下下策。薛杨是纨绔,但不是傻子,他背后是户部侍郎,是盘根错节的权势。硬碰硬,吃亏的只能是刚刚站稳脚跟的周家。
电光石火间,苏晓晓压下翻腾的恶心与怒火,脸上挤出一个堪称平静,甚至带点疏离的客套笑容:“薛公子言重了。那日情况危急,任谁在场都不会见死不救,实在当不起如此厚礼与亲自登门。公子伤势未愈,还是应以静养为上。”
她语气不卑不亢,既点明了救人是本分而非图报,也委婉地表达了送客之意。她没有接受任何礼物,但也没有再次激烈拒绝,将场面维持在一种脆弱的、井水不犯河水的平衡上。
薛杨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随即笑容更深了些。这苏娘子,果然与寻常村妇不同,有意思。“苏娘子高义,薛某佩服。既然如此,薛某不便多扰,暂且告辞,改日再登门拜会。”他示意随从推车,离开时,目光在苏晓晓身上停留了一瞬,那目光依旧带着探究与兴趣,但收敛了之前的露骨,更像是一种……对有趣猎物的打量。
当晚,周文渊从书院归来,苏晓晓没有丝毫隐瞒,将薛杨来访的经过原原本本告知。
油灯下,周文渊的脸色凝重得能滴出水来。“他这是不死心,用‘温水煮青蛙’的法子。”他握住苏晓晓的手,掌心冰凉,“柳山长家中那位孙女,今日‘不慎’将茶水洒在了我的书卷上。”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沉重与无奈。前有薛杨虎视眈眈,旁有书院若有若无的牵绊与试探。他们就像陷入了一张正在慢慢收拢的网。
“晓晓,”周文渊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若事不可为……我们走。铺子、工坊、田产,都可以不要。我带你和乐乐离开清河府,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功名我不要了,只要咱们一家三口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