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雪窝藏珍(2 / 2)

郭春海赶忙起身行礼。

这位王炮手是三家屯的老猎户,去年冬天要不是他送的那十几张玉米饼子和半斤盐,他和二愣子差点没熬过来。

王炮手把火铳往地上一杵,捋着花白胡子直笑:我远远瞅见几匹马,还当是偷牲口的,走近一看竟是你们俩小子!老人打量着乌娜吉和托罗布,这是...处对象了?

乌娜吉的脸地红了,手里的铁锹差点掉地上。

郭春海连忙解释:这是老金沟阿坦布家的姑娘,那位是托罗布大哥。

知道知道!王炮手拍着大腿,阿坦布那倔驴还没死呢?上回为张狐狸皮差点跟我干起来!老人突然压低声音,你们在这鬼鬼祟祟挖啥呢?

郭春海犹豫片刻,还是实话实说:取点存货,去年埋这儿的。

铁锹碰到硬物时发出闷响。乌娜吉扒开浮土,露出个用松脂密封的桦皮容器。

郭春海撬开盖子,棕黑色的熊胆完好无损地躺在苔藓中间,表面结着层薄薄的霜。

王炮手眼睛瞪得溜圆,草胆啊!这品相少说值三百!老人突然想起什么,神秘兮兮地凑近,听说你们老金沟前阵子用新式枪打了头食人熊?

托罗布警惕地看了眼王炮手,手不自觉地摸向枪带。郭春海笑着打圆场:运气好,五六个人围住的。

走走走!上家去!王炮手热情地拽郭春海胳膊,让你婶子炖个飞龙汤,咱爷几个好好唠唠!

二愣子闻言脸色一变,偷偷对郭春海挤眼睛。

郭春海想起王炮手那出了名吝啬的婆娘——去年送他们东西时,那妇人足足骂了三天街。

改日吧王叔。郭春海婉拒道,还得赶回老金沟交差,阿坦布等着呢。

王炮手也不勉强,哈哈一笑:怕你婶子的擀面杖是吧?他从怀里掏出个布包,拿着,新炒的松子,比你们老金沟的香!

郭春海接过还带着体温的布包,闻到一股焦香味。

老人又凑过来低声道:最近少往野猪岭那边去,我前儿个看见些怪脚印,不像熊也不像虎,邪性得很。

乌娜吉耳朵尖,立刻凑过来:什么样的脚印?

王炮手用火铳在地上画了几个圈:这么大,爪印却像猫,步距快赶上熊瞎子了。老人摇摇头,我打了四十年猎,头回见这玩意儿。

另一个坑里的熊皮被挖了出来。

不知是貂还是狐狸,啃掉了皮子边缘的一圈毛。

郭春海抖开皮子,熊皮身上被捅破的地方还在,价值已经折了三成。

可惜了。王炮手摸着被啃坏的边缘,要不我拿回去让你婶子给补补?她那针线活...

不用不用!二愣子连忙摆手,这点破损不碍事!

众人说笑间,太阳已经西斜。

王炮手望了望天色:真不去啊?你婶子今天蒸了粘豆包...

郭春海笑着把熊胆分出一小块:王叔,这个您拿着泡酒,治风湿好使。

老人推辞不过,只好收下,又絮絮叨叨嘱咐了许多山场上的事——哪片榛鸡多,哪条沟最近来了群野猪,说到兴起还要画地图给他们看。

回程路上,乌娜吉骑马跟在郭春海身侧。

少女忽然问:春海哥,那老汉说的怪脚印...

郭春海心头一动。

重生前的记忆里,1984年春天,三家屯这一带确实流传过鬼猞猁的传说。

当时公社还组织过围剿,但一无所获。

明天多带些人来看看。他摸了摸怀里的五六半,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别跟阿坦布提王炮手说粘豆包的事。

为啥?

二愣子插嘴:老阿坦布最爱吃粘豆包,知道了准得闹着来三家屯!

众人哈哈大笑,惊起路边一群雪鹀。

夕阳把五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马背上的熊皮随着颠簸轻轻晃动,缺趾的掌印在余晖中格外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