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卖胆买枪(2 / 2)

太阳偏西时,岩洞终于出现在视野里。

郭春海老远就喊:二愣子!我回来了!

洞里传来一声响,接着是二愣子一瘸一拐的身影:海哥!

当五百四十元钱摊在干草铺上时,二愣子的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他颤抖着摸了下钱,又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这...这都是咱的?

郭春海笑着掏出鸡蛋糕,给你的。

二愣子接过油纸包,却顾不上吃,只是呆呆地看着那堆钱:海哥,俺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

郭春海鼻子一酸。

上辈子二愣子临死前,兜里只有皱巴巴的二十七块八毛钱,是准备给他买止痛片的。

这才一大半。他拍拍二愣子的肩膀,等熊胆卖了,还能再添三百多。

二愣子突然红了眼眶:海哥,咱有钱了...有钱了...

郭春海知道这傻兄弟在想什么——有了钱就不用挨饿,不用受人白眼,不用在破庙里瑟瑟发抖地过冬。

夜里,两人头挨头数了五遍钱,才心满意足地睡去。

郭春海做了个奇怪的梦,梦见上辈子的二愣子站在冰窟窿边上冲他笑,手里举着半块水果糖...

第二天,郭春海起了个大早,去溪边下了几个套子。

回来时看见二愣子已经生火煮粥,动作比昨天利索多了。

伤好点了?

二愣子故意拍了拍胸脯:早没事了!海哥,咱啥时候去买枪?

等熊胆阴干透。郭春海搅了搅锅里的玉米碴子,得七八天工夫。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像守着宝贝似的守着那枚熊胆,每天翻动检查。

郭春海趁机教二愣子更多狩猎技巧:怎么通过足迹判断动物体型,怎么在雪地里隐蔽行进,怎么制作各种陷阱...

第七天早晨,郭春海小心地取出熊胆,对着阳光看了看——胆汁已经完全凝固成深绿色的块状,表面泛着琥珀色的光泽。

成了。他长舒一口气,明天去县里。

二愣子急不可耐地跳起来:俺也去!

你伤还没好利索...

早好了!二愣子扯开衣领展示结痂的伤口,你看,疤都硬了!

郭春海拗不过他,只好答应。

夜里,他把钱分成两份,大部分缝在二愣子的棉袄夹层里,小部分揣在自己身上——这是上辈子学来的经验,防贼。

第二天天没亮,两人就出发了。

二愣子走路还有点跛,但精神头十足,一路上说个不停:海哥,咱买啥枪好?王爷爷那样的老步枪,还是张大宝他爹的五四式?

看价钱。郭春海谨慎地说,先紧着要紧的买。

路过上次遇劫的榛子林时,郭春海特意绕了远路。

二愣子不明就里,但也没多问,只是紧紧跟着。

这一次没带货,正午时分,县城就出现在眼前。

二愣子像个第一次进城的土包子,东张西望,差点撞上骑自行车的人。

跟紧我。郭春海拽住他的胳膊,先去卖胆,再买东西。

供销社还是那个眼镜男值班。

见郭春海带着熊胆来,眼睛顿时亮了:哟,品相不错!

他接过熊胆,对着光线仔细检查,三百二,怎么样?

郭春海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皱起眉头:三百八。这可是月牙子的胆,药效最好。

经过一番拉锯,最终以三百六十元成交。

眼镜男数钱时,二愣子在旁边直咽口水,被郭春海悄悄踩了一脚才收敛些。

揣着八百元巨款,两人走出供销社。

二愣子走路都同手同脚了,不停地摸装钱的衣袋。

海哥,咱现在去买枪不?

郭春海摇摇头:先去吃饭,然后找地方住下。买枪得去专门的地方,得打听。

国营饭店里,郭春海破天荒地点了红烧肉和炒鸡蛋。

二愣子吃得满嘴流油,连盘子底都舔干净了。

邻桌几个穿劳动布的青年不时瞟向他们,交头接耳。

海哥,那些人老看咱...二愣子紧张地小声说。

郭春海早就注意到了,淡定地喝了口菜汤:别搭理,吃完就走。

出了饭店,他带着二愣子在城里七拐八绕,确认没人跟踪后,才找了家偏僻的小旅店住下。

房间是用木板隔出来的,两张窄床,被褥潮乎乎的,但胜在安静。

睡会儿,晚上我带你去个地方。郭春海塞给二愣子十块钱,要是走散了,自己回这儿等。

二愣子攥着钱,似懂非懂地点头。

天黑透后,郭春海领着二愣子穿过几条小巷,来到城西一片低矮的平房区。

这里没有路灯,只有零星几户窗子里透出的煤油灯光。

他在一扇斑驳的木门前停下,有节奏地敲了三长两短。

门开了条缝,一只浑浊的眼睛打量着他们:干啥的?

老林场来的,想置办点家伙什。郭春海压低声音。

门又关上了,片刻后重新打开:进来吧。

屋里烟雾缭绕,几个汉子围着一张瘸腿桌子打牌。

见有人进来,齐刷刷地看过来,目光像刀子般锐利。

二愣子不自觉地往郭春海身后缩了缩。

听说你们有枪卖?郭春海直视着开门的瘦高个。

瘦高个吐了个烟圈:啥枪?

能打猎的,不要太旧的。

瘦高个和同伴交换了个眼神,起身去了里屋。

不一会儿捧出个油布包,打开是两把枪:一把老式汉阳造,枪托有裂痕;另一把是五六式半自动步枪,成色很新。

汉阳造三百八十,五六式九百二。瘦高个报出价格。

郭春海心里一沉——五六式远超预算,但汉阳造太旧了。

他故作镇定地问:能便宜点不?

爱买不买。瘦高个冷笑,知道现在弄把五六式多难不?

正当郭春海犹豫时,里屋又走出个满脸疤瘌的汉子,手里拎着把双管猎枪:小子,看看这个?五百六,带二十发子弹。

郭春海眼前一亮——这才是猎人的家伙!

他接过猎枪检查,枪管锃亮,扳机灵活,木质枪托有些划痕但不影响使用。

能试试不?

疤瘌脸咧嘴一笑,露出颗金牙:后院。

后院是片荒地,二十步外竖着个破木箱。

郭春海熟练地上弹、瞄准、击发。的一声巨响,木箱应声而碎。

好枪!二愣子兴奋地拍手。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终以五百五十元成交,附赠五十发子弹。郭春海又花二百二十元买了把五四式手枪给二愣子防身,外加两个备用弹夹。

回旅店的路上,二愣子像抱着宝贝似的抱着猎枪,时不时摸一下。

经过黑暗处时,郭春海突然拽住他,闪到墙后。

咋了?

有人跟着。郭春海眯起眼睛,可能是卖枪的想黑吃黑。

二愣子顿时紧张起来,手摸向腰间的手枪。

郭春海按住他:别慌,跟我来。

两人钻进一条窄巷,七拐八绕,最后翻过一道矮墙,甩掉了尾巴。

回到旅店,锁好门,郭春海才长舒一口气。

明天一早就回。他检查着新买的猎枪,这些家伙够咱们吃几年山林的。

二愣子爱不释手地摆弄着手枪,突然抬头,眼睛亮晶晶的:海哥,咱是不是真能过上好日子了?

郭春海喉头一哽,用力点点头:能,一定能。

窗外,县城的灯火渐次熄灭。

两个年轻人头挨头,低声研究着新武器,像守着什么珍贵的宝物。

兴安岭的寒风在远处呼啸,但此刻,这个小房间里暖意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