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着记忆和手机导航微弱的光亮,她在被雨水淹没的人行道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冰冷的雨水顺着脸颊往下淌,模糊了视线,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湿透的衣服沉重地贴在身上,每一步都异常艰难。狂风吹得她几乎站立不稳,折叠伞彻底失去了作用,被她紧紧攥在手里,像一件无用的累赘。
不知道摔倒了多少次,膝盖和手肘传来火辣辣的刺痛。她咬着牙爬起来,抹掉脸上的雨水,继续跌跌撞撞地向前跑。那个地址,伯言公寓的地址,此刻是她唯一的灯塔。
终于,那栋熟悉的、有着深灰色外墙的公寓楼在密集的雨幕中显露出轮廓。楼下那家24小时便利店的灯光,在暴雨中如同温暖的航标。东璃几乎是扑到了公寓楼紧闭的玻璃大门前,冰冷的玻璃触感让她打了个寒噤。
她狼狈地靠在玻璃门上,剧烈地喘息着,冰冷的雨水顺着发梢、衣角不断滴落,在脚边迅速汇成一滩小小的水洼。浑身湿透,冷得牙齿都在打颤,头发凌乱地贴在苍白的脸颊上,精心设计的妆容早已被雨水冲刷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一种近乎脆弱的狼狈。她颤抖着手,在湿漉漉的屏幕上费力地滑动,寻找伯言的电话,准备叫他开门。
就在这时,面前紧闭的玻璃大门,却无声地向内滑开了。
一股温暖干燥的空气,带着公寓楼特有的、混合着清洁剂和淡淡植物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门外的冰冷潮湿。
东璃愕然地抬起头。
门内,暖黄色的廊灯温柔地洒下光晕。
伯言就站在那里。
他穿着柔软的家居服,深灰色,衬得身形越发挺拔。头发有些凌乱,像是刚从专注的事情中抽身出来。他的左手,随意地插在裤袋里。
而他的右手,正稳稳地举着一把宽大的、深蓝色的长柄伞。伞骨结实,伞面干燥,显然从未被门外的暴雨侵袭过。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右手高举着那把伞,伞面微微前倾,像一个早已准备好的、无声的庇护所。暖黄的灯光落在他身上,勾勒出清晰的轮廓,也落在他平静的脸上。
他的目光,穿透门外的雨幕,精准地落在东璃狼狈不堪的身影上。那眼神里没有惊讶,没有疑问,没有一丝一毫“你怎么来了”的愕然。
只有一种深沉得如同古井般的了然。
一种仿佛早已在此等候了千年万年的平静。
廊灯暖黄的光晕,落在他平静的脸上,也落在他高举的伞面上。
伯言微微向前倾了倾身体,那把深蓝色的长柄伞稳稳地、恰到好处地越过玻璃门的界限,干燥宽大的伞面无声地笼罩在东璃的头顶上方。
冰冷的、带着狂暴力量的雨点,瞬间被隔绝在外。噼啪的撞击声敲打在伞面上,像密集的鼓点,却再也无法侵扰伞下这片骤然安静下来的小小天地。
只有温暖干燥的空气,和他身上传来的、干净清爽的气息,瞬间将她包裹。
伯言的目光沉静如水,清晰地映出东璃此刻的狼狈:湿透紧贴的衣衫,凌乱滴水的发丝,苍白脸颊上未干的雨水痕迹,还有那双被冰冷和巨大情绪冲击后、带着茫然和一丝惊惶的眼睛。
他没有问“你怎么来了”,也没有说“快进来”。他只是静静地、稳稳地举着那把伞,确保没有一丝冷雨能再落到她身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凝固。门外是喧嚣狂暴的雨世界,门内是温暖干燥的宁静空间,而他们两人,就站在这道无形的分界线上,隔着一道敞开的玻璃门,隔着一把伞的距离。
伯言看着她的眼睛,那目光似乎穿透了她此刻的狼狈,直达灵魂深处某个被遗忘的角落。他的声音很轻,低沉而清晰,在这雨声的背景下,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每一个字都像敲打在东璃的心弦上:
“雨很大。” 他顿了顿,视线没有一丝偏移,“这次,换我等你。”
雨滴顺着伞骨优美的弧线滑落,在伞沿汇聚成晶莹的水珠,一滴,一滴,接连不断地坠落。它们砸在门廊干燥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溅开小小的、瞬间即逝的水花。
每一滴坠落的水珠,都像一颗小小的透镜,清晰地映出头顶那盏廊灯暖黄色的光晕。
那光晕在冰冷的水滴里轻轻晃动,晕染开一片小小的、温暖的、湿漉漉的星河。
当然可以,这个甜蜜的故事才刚刚展开最动人的篇章!伯言那句“这次,换我等你”就像一把钥匙,不仅打开了公寓的门,也开启了尘封记忆与崭新情感交织的甜蜜旅程。
冰冷的雨水顺着发梢滴落,砸在门廊干燥的大理石上,晕开深色的圆点。东璃站在伞下那片骤然降临的干燥与温暖里,隔着玻璃门,望着伯言沉静的眼眸。
“这次,换我等你。”
那句话像带着温度的清泉,瞬间冲刷掉她一路跋涉的狼狈、寒冷和心底那丝残留的惶恐。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定感,包裹着巨大的酸楚和失而复得的圆满,在她胸腔里汹涌澎湃。
她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湿透的肩膀轻轻颤了一下,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伯言侧身让开一步,伞依旧稳稳地罩在她头顶上方,为她隔绝了最后一点可能飘进来的雨丝。东璃抬步走进温暖明亮的门厅,湿透的鞋踩在光洁的地面上,留下清晰的水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