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料材质寻常,但在火光映照下,能看见一种用暗金色丝线绣成的、纹路繁复的云纹。
“这是……”晏北玄接过布料,眉头锁起。
戚清越的呼吸,却骤然停住。
他一把从晏北玄手中拿过那块布料,凑到眼前,手指因为激动而颤抖。
“没错……就是它!就是这个!”他的声音干涩,每个字都费力,“五年前,在北疆偷袭我,废我经脉的那批人身上,也有这种金线云纹!”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五年前的旧案,与今日的新案,被这一条线,串联在了一起。
这背后,是同一个人。
一个潜藏极深,势力庞大,对戚家与皇室都怀有恶意的敌人。
“所有尸体!把带有这种纹饰的布料全部给朕撕下来!”晏北玄眼中杀意翻涌,一次两次在天子脚下行凶,真的当他晏北玄是病猫?
“另,将李德忠、王贺押入天牢!由戚尚书,亲自审问!”
他转过头,命令的目光落在戚清辞身上。
“朕知道你有办法,但朕不管,天亮之前,朕要他们开口。”
【狗皇帝,果然又给我派活儿!资本家都没你这么会压榨!】
【不过……这活儿我喜欢!】
戚清辞的眼底,一抹冷光闪过。
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
如果不是晏北玄打乱了他的计划,早在五年前戚清辞就能把幕后黑手给揪出来。
是夜,揽月轩,烛火通明,暖意融融。
这里不再是衙门的清冷模样,倒像是一座临时行宫。
晏北玄以“案情复杂,需与戚尚书连夜商议”为由,留在了此处。御膳房甚至送来了宵夜,满满当当铺了整整一桌,菜肴的香气在温暖的空气里散开。
戚清辞看着满桌精致的菜品,再看看正坐在主位上,用银筷夹起一块肴肉的晏北玄,只觉得一股火气往上冲。
【我在这儿累死累活抓人清场,你搁在这儿开庆功宴?!还商议案情,我商议你个大头鬼!你分明就是想找借口跟我待着,顺便套我的话!】
【黄鼠狼给鸡拜年,安的什么心我能不知道吗!休想从我嘴里套出半个字!休想!】
“戚部长,忙了一夜,辛苦了。”
晏北玄像是察觉戚清辞那变了又变的脸色,将那块肴肉,放进了戚清辞面前的白玉碗里。
“多吃点,补补身子。”
他打量着戚清辞,目光在他腰身上停顿了一瞬,眉头微蹙。
“太瘦了。朕的......臣子,可不能这么单薄。”
戚清辞盯着碗里的肉,心里默念,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他克制住把碗扣在晏北玄脸上的冲动,挤出一个笑容:“谢陛下隆恩。”
接着,在晏北玄的注视下,他把那块肉塞进嘴里,囫囵咽了下去。
看在今天抓到线索了,戚清辞也懒得和晏北玄生气了,他还着急审人呢。
晏北玄见他吃了,嘴角上扬,又准备去夹另一道菜。
戚清辞后背一紧,赶紧开口打断他。
“陛下!关于那金线云纹,臣已动用商业部所有情报渠道,查清了。”他从手边拿过一份刚刚汇总好的卷宗,双手递了过去,试图用公事冲散这诡异的气氛。
“此种云纹,名为‘盘龙卧云’,乃大晏开国之初,太祖皇帝为表彰功绩,特赐给几位有从龙之功的宗室藩王所用。”
“但时移世易,大部分藩王早已被削爵夺权,此纹饰也早已禁用。如今仍有资格,也有这份财力使用此等金线暗绣,且宗卷记录在案的,只剩下一家。”
他顿了顿,抬起眼,眼里还带着一点看好戏的意味,一字一顿地吐出了那个名字。
“雍王,晏北启。”
雍王,晏北玄的亲皇叔,当今圣上唯一在世的长辈宗室。此人长年居于封地雍州,深居简出,不问朝政,在朝野上下,向来是与世无争的代名词。
谁能想到,这条蛰伏了数十年的老狗,才是那条最毒的蛇。
空气寂静。
晏北玄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这个结果,似乎并未出乎他的预料。
他缓缓放下了银筷,筷子尖与白玉碟碰撞,发出一声轻响,在这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证据呢?”他的声音很平。
“证据,就在李德忠和王贺的嘴里。”戚清辞面带些许挑衅,他很期待晏北玄会怎么对自己的皇叔,“臣已命人将他们二人分别带至偏殿,分开看押。陛下……可有兴趣,与臣一同观审?”
他微微倾身,烛光在他的眼底跳动。
“看看这条老狗,究竟都养了些什么会咬人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