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靳寒的手还停在她的发顶。
掌心干燥，温热，带着常年握笔和健身器械留下的薄茧，触感有些粗糙，却奇异地透着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
那温度仿佛透过头皮，一路蔓延，烫得苏晚的心尖都跟着颤了一下。
她有多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的触碰了？
从记事起，她就在黑暗中独自摸索，像一株见不得光的藤蔓，用尽全力向上攀爬，遇到的只有冰冷的墙壁和刺骨的寒风。
温暖，是一个太过奢侈的词。
苏晚的眼眶控制不住地发热，那层好不容易才压下去的水汽，又重新氤氲上来，模糊了眼前男人的轮廓。
她看着他，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看着他挺直的鼻梁，看着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映出的那个渺小又狼狈的自己。
接受，还是拒绝？
理智在疯狂叫嚣着危险。将薄靳寒拖下水，无异于将整个薄家置于“潘多拉”的视野之下，后果不堪设想。她不能那么自私。
可情感的堤坝，却在她最脆弱的时候，被这个男人一个笨拙的安抚动作，轻易地冲开了一道缺口。
她真的……太累了。
一个人撑了这么多年，她也会有撑不住的时候。
尤其是在见识过今晚那个黑客之后，她清楚地知道，潘多拉组织里卧虎藏龙，她引以为傲的能力，并非无懈可击。
如果他真的愿意帮忙……
那片黑暗的前路上，会不会，能透进一束光？
哪怕只有一瞬。
苏晚的嘴唇动了动，最终，在男人愈发深沉的注视下，她用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吐出了一个字。
“好。”
一个字，像是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薄靳寒的手指，微不可见地动了一下，似乎也没想到她会答应得这么干脆。
他缓缓收回手，插回了睡袍的口袋里，那份抽离的温度让苏晚的心头莫名一空。
他恢复了那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声音也听不出什么情绪：“名字。”
言简意赅，是他的风格。
苏晚垂下眼睫，掩去眸底翻涌的情绪，低声说：“我母亲，叫林薇”
“研究项目呢？”
“……星辰计划。”
她给出的，自然又是半真半假的信息。母亲的名字是真的，但那个所谓的“星辰计划”，是她根据那本笔记里零星的几个单词，自己编造出来的。既能指向大概的方向，又隐藏了最核心的机密——那个坐标，以及“潘多拉”这个禁忌的名字。
她不能，也不敢，将全部的底牌都交出去。
这是她最后的防线。
薄靳寒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目光锐利得仿佛能穿透人心。苏晚的心跳漏了一拍，强迫自己镇定地与他对视，眼神里只剩下恰到好处的迷茫和悲伤。
装，谁不会呢？姐可是专业的。
几秒钟的对峙后，薄靳寒率先移开了视线。他没有再多问，而是直接转身，从床头柜上拿起了自己的手机。
他走到窗边，背对着她，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几乎是秒接。
“是我。”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透着不容置喙的命令，“动用所有渠道，查一个人，叫林薇。以及一个叫‘星辰计划’的旧项目。我要所有相关资料，现在。”
没有多余的废话，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得让苏晚都有些咋舌。
这就是薄氏掌权人的效率吗？爱了爱了。
房间里再次陷入寂静。
薄靳寒没有回头，他就那么静静地站在窗前，高大挺拔的背影在月光下被勾勒出一道完美的轮廓。宽阔的肩膀，窄劲的腰身，睡袍下是流畅而充满力量感的肌肉线条。
他只是站在那里，就自成一幅赏心悦目的画。
苏晚抱着那杯已经有些凉了的牛奶，小口小口地喝着，视线却不受控制地胶着在他身上。
这个男人，是她的契约丈夫。
他们之间，本该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可现在，因为她的“坦白”，因为他一个突如其来的决定，这两条线，似乎开始有了交缠的趋势。
她看不懂他。
他为什么要帮她？
仅仅因为她是他的“妻子”？还是因为那点可笑的同情心？又或者，他只是对这个谜题本身产生了兴趣？
苏晚觉得，最后一种可能性最大。
像薄靳寒这种站在金字塔顶端的男人，习惯了掌控一切，突然出现一个他无法掌控的“意外”，自然会激起他的征服欲。
正当她胡思乱想之际，男人转过了身。
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准确地说，是落在她怀里的杯子上。
“喝完就睡。”他的语气依旧是淡淡的，“明天早上，应该会有结果。”
“……哦。”苏晚下意识地应了一声，一口气将剩下的牛奶喝完，将空杯子放在床头柜上。
做完这一切，她抬头看他，却发现他还站在原地，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那双深邃的眼睛，就那么直直地看着她。
灯光下，他的眼神晦暗不明，带着一种极具侵略性的审视，让苏晚感觉自己像是被猛兽盯上的猎物，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你……”她紧张地攥紧了被子的一角，“还有事吗？”
他不会是……想留下来睡吧？！
虽然他们是合法夫妻，但这进展是不是有点太快了！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