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录像。
那是实时生成的合成影像。
而真正的他，还站在门外。
门锁在干扰器的高频脉冲下发出一声轻响，金属栓弹开，如同某种沉睡生物的骨骼错位。
陆昭没有迟疑，一脚踹开合金门，身影如猎豹般切入黑暗。
投影幕布上，那具“自己”的影像仍在低语，声音平稳得令人作呕：“我愿意继承意志。”每一个字都像是从他颅骨内侧凿出，带着血丝与神经末梢的震颤。
他站在大厅中央，雨水顺着发梢滴落在地，汇成一圈微不可察的水痕。
他望着那虚假的自己，忽然笑了——嘴角一扬，极冷，极静。
“如果系统必须有个继承者，”他低声说，从战术服内袋掏出一部老旧录音机，那是父亲牺牲前留下的最后遗物，“那就让它选错人。”
按下播放键。
电流滋啦一声，破旧磁带缓缓转动。
紧接着，一个沙哑却坚定的声音在空旷的共鸣室中炸开：
“……记住，昭儿，意志不是被继承的，是夺回来的。”
是陆振华的声音。
真实、原始、未经任何数字修饰的声波，像一把生锈却锋利的刀，猛地捅进整个系统的神经中枢。
刹那间，环形装置嗡鸣剧震，墙体上的数据流疯狂闪烁，蓝光转红，警报声尚未响起，便被一阵尖锐的共振压过——那是脑波频率的剧烈冲突。
监测屏上，代表林婉儿脑电活动的曲线骤然飙升，a波崩解，θ波紊乱，δ波如海啸般翻涌不止。
【警告：认知冲突等级4】
【实验体意识稳定性跌破临界值】
【强制唤醒协议中断】
投影画面扭曲、撕裂，最终碎成无数噪点。
那跪着的“陆昭”在崩溃前一刻，竟抬头望向现实中的他，嘴角扯出一抹诡异笑意，随即湮灭于黑暗。
陆昭快步走向中央病床。
林婉儿躺在那里，脸色苍白如纸，额角布满细密汗珠，感应面罩贴合着她的太阳穴，导线如蛛网般缠绕四肢。
他伸手，毫不迟疑地摘
“咔嗒”一声轻响，仿佛某种封印解除。
她的眼皮颤了颤，缓缓睁开。
目光混沌，像是隔着一层浑浊的玻璃看世界，但当那视线落在陆昭脸上时，瞳孔猛然收缩，眼角微微抽动，似有千言万语被困在喉咙深处。
陆昭蹲下身，与她平视，声音轻得几乎被雨声吞没：“是谁告诉你，我是你哥哥？”
她的嘴唇微动，干裂的唇瓣开合数次，终于挤出两个字：
“……爸爸。”
这两个字像一根烧红的铁针，刺穿陆昭的心脏。
他呼吸一滞，指尖微微发抖。
不是因为震惊，而是因为确认——父亲当年并未完全沉默。
他在死前，留下了火种。
而林婉儿，这个被世人遗忘的植物人姐姐，竟是他亲手埋下的最后一道伏笔。
可还没等他再开口，远处传来引擎轰鸣，撕裂雨幕。
沉重的胎碾过积水，速度极快，目标明确——直扑污水处理厂地下入口。
陆昭猛然抬头，透过大厅残存的监控屏幕，捕捉到一道疾驰而来的黑影：一辆越野车，车身漆黑如墨，唯有车头灯下方，一枚银色徽标在雨夜里泛着冷光——双子星，彼此缠绕，永不分离。
韩明远的座驾。
但这一次，他们不再是来收尸的。
他们是来“接人”的。
陆昭迅速抱起林婉儿，她身体轻得吓人，体温偏低，呼吸微弱却不规则，像是大脑仍在与残留指令搏斗。
他将她护在怀中，对刚从侧通道冲进来的沈清低喝：“走！他们来了，但这次，猎物换人了。”
沈清点头，手中紧握取证用的硬盘，眼神锐利如刀。
她知道，这一夜之后，真相将不再沉睡。
雨幕深处，一道闪电劈开夜空，照亮了那辆疾驰而来的越野车，也照亮了陆昭眼底燃烧的火焰。
暴雨未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