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整座城市被裹在雨幕之中。
第七污水处理厂的轮廓在闪电下忽明忽暗。
陆昭伏在排水沟边缘,黑色战术服紧贴身体,雨水顺着帽檐滑落,模糊了视线又迅速被防雾涂层驱散。
他没有动,只是盯着前方那扇嵌入岩层的合金竖井门——那是通往地下共鸣室的唯一入口。
风里传来一丝极淡的薄荷味,清冽中带着金属般的冷感,像是手术室与实验室混合的气息。
他的瞳孔微缩。
“红眼诱导剂。”他在心底默念,指尖已悄然摸出鼻腔过滤贴膜,迅速贴上。
这气味本不该存在,除非实验仍在运行。
而能启动它的,只有两种人:掌握心理密钥的人,或……正在被强迫成为密钥的人。
对讲机传来沈清压低的声音:“主控室已植入信号发射器,监控系统循环播放预录画面。但我看到了林婉儿。”
陆昭呼吸一滞。
“她躺在病床上,手环连接着终端,屏幕上显示……你的脑波同步率68%,还在上升。”她的声音微微发颤,“他们在用你做活体密钥,陆昭。这不是数据读取,是意识牵引——他们想唤醒‘零号’,借你的神经通路完成重启。”
陆昭闭了闭眼。
林婉儿,母亲的名字。
十年前那场大火后,她再未清醒,只在病房中重复着数字和片段语句。
他曾以为那是创伤后遗症,现在才明白——她是被强行剥离的记忆容器,是“红眼计划”残存的生物硬盘。
而现在,他们正试图通过血缘共振,将他变成新的接入端口。
“按计划推进。”他低声回应,语气平稳得近乎冰冷,“老赵,准备断电。”
“三分钟倒计时。”老赵的声音从耳机中传来,“备用电源切换时会有短暂盲区,但不会超过180秒。多一秒,警报就会触发。”
“够了。”陆昭收起对讲机,翻入竖井。
梯级湿滑,每一步都踩在锈蚀与积水之间,回声在管道内层层叠叠地扩散,仿佛有无数人在低语。
越往下,空气越沉重,那股薄荷味也愈发浓烈,几乎渗入骨髓。
爬行近十五分钟后,通风管道尽头出现一道微弱的蓝光。
他屏息,缓缓移开格栅,向下望去——
一间圆形大厅,中央矗立着一台庞大的环形装置,数条电缆如血管般延伸至四周墙体,墙上布满闪烁的指示灯与数据流。
正中央的平台上,一张医疗床静静摆放,上面残留着束缚带的痕迹。
而最令人心悸的是头顶的投影幕布,此刻虽处于待机状态,却隐约浮现出一段未加载完成的影像轮廓。
陆昭迅速扫描环境,确认无红外感应后,轻巧落地。
他取出便携式脑波干扰器,贴附于门框金属接缝处,手指在操作面板上快速输入指令。
这不是为了破门,而是欺骗。
“如果他们是靠神经频率识别身份……那就让他们看到一个‘错误的我’。”
设备嗡鸣启动,释放出一组完全相反的a\/β脑电波模拟信号——焦虑、混乱、认知失调,与陆昭此刻冷静如冰的精神状态截然相反。
不到十秒,墙角的主机发出一声短促警报:
【检测到异常外部神经场干扰,启动保护协议】
【主程序自动终止,进入休眠模式】
灯光骤然调暗,环形装置停止运转,所有屏幕瞬间黑屏。
只有应急电源维持着最基本的监控线路,而这,正是他们计划中的三分钟窗口。
陆昭正欲拔出工具准备破锁,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极其轻微的金属摩擦声——来自通风管另一侧出口。
有人来了,而且不是沈清约定的撤离路线。
他立刻熄灭光源,隐入阴影。
脚步声落下,缓慢而笃定,皮鞋踏在水渍上的节奏竟与记忆中某个夜晚惊人相似——父亲牺牲前最后一通电话里,背景音中那个逐渐逼近的脚步……
来者停在控制台前,轻轻按下某个隐藏按钮。
投影幕布倏然亮起。
画面扭曲了几秒,随即清晰。
一个男人跪在地上,背影熟悉得令人窒息。
镜头缓缓推近,露出陆昭的脸——双目失焦,嘴唇微颤,声音低哑却清晰:
“我愿意继承意志。”
陆昭站在黑暗中,攥紧干扰器,指节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