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的字迹刚劲有力,记录着一个早已被封存的案例。
“目标‘K’,擅长利用共情机制操控他人,其手法核心在于寻找并放大目标的‘内在裂痕’。应对策略:切勿试图弥合其裂痕,而是构建一个更大的‘容器’,将其裂痕包裹、容纳,使其失去焦点,从而暴露其真实诉求……”
陆昭的手轻轻摩挲着“容器”这个词,眼神愈发深邃。
沈墨的裂痕是童年创伤,是被抛弃的恐惧和对身份认同的极度渴望。
他以为自己构建的心理迷宫坚不可摧,但他忘了,再复杂的迷宫,只要找到设计者的初始位置和视点,就能轻易勘破全局。
而刚才,陆昭已经站在了那个八岁男孩的视点上。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小林发来的初步分析报告。
“陆昭,有个惊人的发现。在你进入记忆共振状态后,系统的后台日志显示,有一个加密信号源在极短的时间内与你的脑波频率产生了微弱的同步。这个信号源非常狡猾,它伪装成了系统环境的背景噪音,如果不是你反向追踪触发了它的应激反应,我们根本发现不了。它的物理位置……我们还在追踪,但可以肯定,沈墨当时就在附近,实时监控着你的一切!”
看到这条信息,陆昭的嘴角反而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原来如此。
他不是高高在上的神,他也是个躲在暗处,紧张地等待着实验结果的研究员。
他也在害怕,害怕自己的作品失效,害怕自己最深的痛苦被人窥见后,得到的不是同化,而是不屑一顾。
就在这时,沈清的电话再次打了进来,这次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丝兴奋和凝重。
“我找到了。通过一个老客户的关系,我查到了‘静语茶馆’的一些内幕。‘灰女士’不是一个人,或者说,不只是一个人。它是茶馆里一群特殊女招待的统称。她们精通茶道、心理学和……催眠。她们是茶馆老板用来招待最顶级客户的‘镇店之宝’。而茶馆的实际控股人,通过三层境外公司嵌套,最终指向了一个……你绝对想不到的姓氏。”
陆昭的心脏猛地一沉,一个可怕的猜想在他脑中成型。
“姓沈。”他替沈清说出了那个姓氏。
“对。”沈清深吸一口气,“是申城沈家旁支的一个基金会。那个十年前资助‘红眼计划’,后来又亲手将其查封的沈家。陆昭,这潭水比我们想象的要深得多。沈墨不是在向你复仇,他是在向整个沈家,甚至更庞大的利益集团宣战。而你,只是他选中的一把刀。”
陆昭挂断电话,车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窗外的城市灯火通明,却照不进这片狭小的黑暗。
他终于明白了沈墨那句“你父亲当年没选,所以他死了”的真正含义。
父亲当年面对的,或许不是两个无辜者的生死抉择,而是加入“红眼计划”或是对抗它的选择。
父亲选择了后者,所以他死了。
而现在,沈墨把一个看似缩小版的,却同样恶毒的选择摆在了自己面前——是成为他复仇的工具,还是成为下一个“陆振华”。
陆昭缓缓发动了汽车。
他不会成为任何人的刀,也不会重蹈父亲。
他父亲的笔记里还有一句话——“当对手给你两个选项时,你的任务,是创造出第三个。”
他将车开出废弃的厂区,汇入城市川流不息的车河。
手机屏幕亮起,是他发给沈清的最后一条信息。
“准备两套衣服,要和‘静语茶馆’的格调匹配。今晚,我们去喝杯茶。”
夜色渐浓,一场以人心为棋盘,以记忆为武器的对弈,才刚刚拉开帷幕。
而这一次,执棋者,将不再只有沈墨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