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陆昭在警局值班室的折叠床上惊醒。
雨水顺着窗沿滴在铁皮窗台上,发出规律的嗒嗒声。
他摸了摸内袋,翡翠袖扣还在,金属边缘硌得肋骨生疼。
床头柜上的保温杯里,凉透的茶水泛着苦香——是值班女警凌晨送来的,他没动。
王浩的消息在五点五十八分弹出来:“物证科等你,我熬了通宵整理十年前的案卷。”
陆昭扯了扯皱巴巴的风衣,后颈还粘着值班时压出的褶皱。
经过走廊时,保洁阿姨正拖着水桶经过,消毒水的气味撞进鼻腔,让他想起昨夜在基金会档案室闻到的霉味——韩明远的香水味混在其中,像某种精心调配的伪装。
物证科的门虚掩着,王浩的声音先传出来:“老师您看!”
推开门,年轻的实习生正趴在台式电脑前,屏幕上是七张泛黄的户籍页。
他指尖点着第五行,指节因为熬夜泛青:“前两个名字对应了墓地登记,后五个的死亡证明全是复印件,家属说当年只收到骨灰盒。”
陆昭俯身时,看见自己在屏幕上的倒影——眼尾泛红,胡茬青黑。
他捏着从基金会拍的档案照片,照片里“07号目标已处理”的红圈刺得人眼睛疼:“去查这五个人的家属,重点问骨灰盒重量。”
“啊?”王浩抬头,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溜圆。
“抛尸案的凶手会把骨头碾碎混进骨灰。”陆昭的声音像砂纸擦过玻璃,“十年前我爸在笔记里写过,碎尸案的焚化炉温度不够,骨渣会残留。”
王浩的惊了,抓起外套就往外冲,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门刚关上,走廊里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沈清的高跟鞋声,他太熟悉了,每一步都带着精准的节奏。
“给你看样东西。”她推开门,黑色公文包搁在物证科的证物台上,金属搭扣咔嗒弹开,“基金会十年医疗捐赠清单,我托法院的朋友调的。”
陆昭凑近,清单上密密麻麻的医院名称里,“心理评估”四个字在每笔资助备注里重复出现。
沈清的指尖停在“明远精神康复中心”那行,指甲盖泛着冷白的光:“我查了受助者档案,有抑郁症患者、阿尔茨海默症老人,还有……当年11·23案受害者的家属。”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阳光透过积灰的窗户斜照进来,在清单上投下斑驳的影。
陆昭想起昨夜在档案室看到的“K计划”档案,那些编号旁的诊断书照片突然在眼前闪回:“筛选。韩明远在筛选符合某种条件的人。”
“条件是什么?”沈清的声音低了半度,她合上公文包时,金属搭扣的轻响像一记叩问。
陆昭没回答。
他摸出手机,翻出父亲日记的照片——“医院实习生韩某,近期频繁出入3号病房”“实验数据异常,必须上报”。
墨迹在照片里泛着褐黄,像凝固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