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是我,林正。”
电话那头,是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副支队长周毅,一个林正在之前处理烂尾楼事件时结识的、作风强硬的警察。
“林市长?这么晚了,有指示?”周毅的声音带着刚从睡梦中被叫醒的沙哑。
“不是指示,是请求。”林正一边看着窗外城市的夜景,一边冷静地说道,“我需要你立即安排两组最可靠的人,去两个地方,对两个人进行24小时的秘密保护。事情紧急,级别很高,牵涉很大。”
周毅那边的睡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地址和人名。”
“第一个,滨江路春晖小区,三栋二单元401,户主叫张承德,一位退休老教授,七十多岁,有心脏病史。第二个,锦绣华庭小区,七栋一单元1102,户主刘庆华,他有一个十岁的女儿。重点保护对象是那个女孩。”
“明白。需要我们做什么?”
“什么都不用做,不要暴露,不要惊动任何人,特别是不要惊动被保护人。我只要你们确保,从现在开始,任何可疑人员都无法靠近他们半步。尤其是春晖小区的张教授,我怀疑有威胁正在靠近。”林正的目光,落在远处一片漆黑的工地上,那是天鸿集团正在开发的另一个项目,“对方可能持有武器,行事狠辣,让兄弟们注意安全。”
“放心吧林市长,交给我了。”周毅的声音沉稳有力。
挂断电话,林正将自己的手机揣进兜里,依旧用肩膀夹着那部黑色的手机,走回了那个漏水的水龙头前。
电话那头的刘庆华,似乎也从林正刚才那通简短的电话里,捕捉到了一丝信息,他的喘息声平复了一些,带着一丝不敢确信的颤音问道:“你……你报警了?”
“不算报警。”林正拿起扳手,对着一个螺丝帽比划了一下,发现尺寸又不对,他有些烦躁地把扳手丢在一边,“只是让朋友帮个忙。刘主任,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冷静。”
“我怎么冷静!”刘庆华的声音又激动起来,“他们会杀了我的!他们真的会杀了我的!”
“他们不会。”林正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冰冷的、近乎残酷的意味,“在你给我打这个电话之前,你死了,只是一桩普通的医疗纠纷,或者畏罪自杀。但是现在,你死了,就是一桩谋杀案的头号线索。天鸿资本的人,比你更不希望你现在出事。”
刘庆华呆住了。
他被恐惧和绝望包裹了太久,从未从这个角度思考过问题。他一直以为自己是那只待宰的羔羊,却没意识到,当他选择把屠夫的名字喊出来的那一刻,他就从“祭品”,变成了“证据”。
“那……那我老师……”
“张教授那边,我已经安排了人。在专业警察的眼皮子底下,他们不敢轻举妄动。”林正说着,终于找到了一个尺寸合适的扳手,他蹲下身,开始费力地拧那个生锈的螺母,“你现在唯一需要担心的,不是天鸿资本,而是你自己。”
“我自己?”
“对。”林正一边用力,一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得想清楚,等天亮之后,你要以一个什么样的身份,去面对这一切。是一个被胁迫的、幡然醒悟的证人,还是一个谋财害命的、无可救药的赌徒。这取决于,你接下来对我的坦白,有多少诚意。”
说完,他手上一用力,只听“咔嚓”一声,那个顽固的螺母,终于被拧动了。
而电话那头的刘庆华,则像是被这句话击中了天灵盖,浑身一震。
他终于明白了林正的意思。
林正不是在安慰他,更不是在同情他。林正是在告诉他,游戏规则,从他打出这个电话开始,就已经变了。现在,轮到他,为自己的人生,下最后的赌注。
他深吸一口气,走到女儿的床边,看着女儿恬静的睡颜,眼中那最后一丝犹豫,终于消散。他重新拿起电话,声音虽然依旧沙哑,却多了一丝前所未有的坚定。
“林市长,我全都说。从我怎么染上赌瘾,到天鸿资本的人怎么找到我,再到王建军手术的每一个细节,我一个字都不会隐瞒。”
就在这时,林正的另一部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是周毅打来的。
林正示意刘庆华稍等,接起了电话。
“林市长,”周毅的声音变得异常凝重,“锦绣华庭那边已经到位,小女孩很安全。但是……春晖小区这边,恐怕有点麻烦。”
林正的心,猛地一沉。
“说。”
“我们的人刚到小区外,发现一辆黑色的辉腾,没有熄火,就停在张教授那栋楼对面的阴影里。车里的人,我们看不清。”周毅的语速很快,“更重要的是,我的人用夜视设备观察,张教授家的灯,就在一分钟前,突然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