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厅里,声音的洪流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瞬间退潮。
那两个字——“纪委”,像带着某种古老的、不容置疑的律令,让一切喧嚣、骚动和狂热都自行噤声。之前还像疯了一样往前挤的记者们,此刻都僵在原地,高举的话筒和相机,像是被时间冻结的雕塑。
为首的纪委干部,年龄约莫四十出头,国字脸,眼神锐利如鹰。他没有理会已经瘫软如泥、口角还残留着血沫的高远,也没有去看那些乱作一团的主席台成员。他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在林正身上停留了半秒,那半秒里,没有交流,却仿佛已经交换了千言万语。
“市纪委监委办案,请无关人员保持安静,留在原地。”另一名年轻些的干部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他的语气是纯粹的公事公办,不带任何情绪,却比高远之前的咆哮更具威慑力。
混乱的秩序,在一种更为强大的秩序面前,被迅速地、不容反抗地重塑了。
两名工作人员从门外进来,带着一个医药箱,动作麻利地检查了一下高远的状况,确认没有生命危险后,一左一右,将他从椅子上架了起来。
高远像一个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的布偶,双腿无力地在地上拖行。他那身昂贵的西装,此刻满是褶皱,沾染着灰尘与血污,显得滑稽而狼狈。被架着经过会场中央时,他的头无力地耷拉着,涣散的目光却在某一刻,与站在过道上的林正,对上了。
那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威胁与警告,只剩下一种混杂着极致怨毒、匪夷所思和彻底绝望的复杂情绪。他似乎想不通,自己经营了十几年、固若金汤的王国,怎么就在一个下午,被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年轻人,用一种他从未见过的、近乎于阳谋的方式,摧枯拉朽般地夷为了平地。
林正的表情没有变化,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这平静,在高远看来,是最大的嘲讽。他喉咙里发出一阵“嗬嗬”的声响,像是野兽的悲鸣,却被纪委干部沉声一句“老实点”,给堵了回去。
高远被带走了。那个曾经在高新区呼风唤雨、一言九鼎的身影,就这样消失在了会议厅厚重的木门之后,像一滴脏水,汇入了它应去的阴沟。
门关上的那一刻,会场里许多人,都不由自主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那口气,憋了太久,带着屈辱、愤懑和恐惧,如今终于得以吐出,空气似乎都清新了几分。
赵立新站在发言席前,扶着桌子的手还在微微颤抖。肾上腺素的潮水退去,留下的是一阵阵后怕和虚脱。他刚才,是赌上了公司的全部,赌上了自己的身家性命。他看了一眼身旁的王建军,王建军的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常年被愁苦笼罩的眼睛里,此刻却透出一种久违的光。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种如释重负。
角落里,那个头发花白的老钱,正用那磨得起了毛边的袖口,一遍遍擦着老花镜上的泪痕。他没有哭出声,只是肩膀在不停地耸动。那被吞掉的婚房首付,那借过的高利贷,那一个个屈辱的不眠之夜,仿佛都在这一刻,得到了某种迟来的告慰。
而第三排,那位金丝眼镜的“表弟”,此刻正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蜷缩在椅子里。他低着头,恨不得把整张脸都埋进自己的胸膛,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他感觉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鄙夷的、嘲讽的、幸灾乐祸的,像无数根细小的针,扎得他坐立难安。他现在最后悔的,不是背叛了高远,而是刚才哭嚎的时候,为什么不干脆哭晕过去。
李主任凑到林正身边,声音里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颤抖和难以抑制的兴奋:“林……林主任,这……这就拿下了?就这么……拿下了?”他感觉自己像在做梦。那些盘根错节、看似无法撼动的关系网,在林正的面前,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林正没有回答,他的目光,正看着那些依旧站立着的人们。
一个,两个,十几个,几十个……他们没有坐下,也没有喧哗。他们只是站着,沉默地看着会场中央的林正。高远被带走,纪委介入,这只是一个结果。而他们更清楚,能有这个结果,是因为谁。
是因为那个从头到尾都异常安静的年轻人。是他,给了王建军递刀子的勇气;是他,挡住了高远的咆哮,让赵立新把话说完;是他,用一句“还有谁,有话要说”,点燃了所有人心中的那把火。
此时无声胜有声。
这成片的、沉默的站立,本身就是一种表态,一种无声的致敬。
林正的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如潮水般涌来。
【叮!因宿主顺应民心,揭露巨贪,为上百名受害者主持公道,民心所向,获得民心值+875,300点!】
【叮!大量纯粹的民心值涌入,您的官气正在进行质变……】
【叮!官气质变完成!您的官气已由‘凝实’境界,晋升为‘威临’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