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惊动任何人，甚至没有上楼。他只是将车停在招商局大楼对面的一个不起眼的停车位上，像一个普通的市民，静静地看着那栋大楼。
【叮！检测到宿主正处于关键节点，官气预警功能自动聚焦。】
系统的提示音响起，林正的视野里，那栋大楼仿佛被一层无形的数据流所覆盖。进进出出的工作人员头顶上，都漂浮着淡淡的、代表着官气和民怨的各色气息。
大部分人的气息都很正常，是健康的白色或淡金色。但林正的目光，很快锁定在了几个从一辆黑色奥迪车上下来的人身上。
为首的是一个穿着得体套裙、气质干练的中年女人。她头顶的官气呈现出一种略显驳杂的金色，但在那金色的官气之下，却缠绕着一缕缕如同墨汁般浓郁的黑气。那黑气翻涌着，带着一种贪婪与不安的气息。
林正几乎可以断定，她就是郑婉萍。
而在她身边的几名下属，头顶上也或多或少地沾染着类似的黑气，仿佛被主人的气息所侵染。
果然是一丘之貉。
林正收回目光，没有久留，驱车离开。他知道，直接的观察只能提供一个大概的判断，真正的证据，藏在那些冰冷的文件和档案里。
回到发改委，他立刻让办公室调取了所有关于无人机产业园项目的招商引资档案，以及同期其他所有备选和落选的项目资料。
资料堆积如山，林正一下午都把自己埋在了办公室里。他看得极为仔细，从项目的初步接触，到意向谈判，再到最终的签约落地，每一个环节，每一份会议纪要，每一个签字，他都不放过。
办公室主任李主任中途进来过两次，一次是送来了新泡的龙井，另一次是汇报下午的会议安排。他看着林正那副全神贯注的样子，眼神里的敬畏又多了几分。他现在已经完全看不懂这位年轻的领导了，只知道，市里恐怕要有大事发生。
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将办公室染成一片温暖的金色。林正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目光落在了一份被压在最底下的项目建议书上。
那是一家名为“天鹰智能”的公司提交的方案，同样是无人机项目，但技术路线和市场定位都与最终中标的“云翼科技”有所不同。这份方案，在初审阶段就被专家组以“技术不成熟、资金链存疑”为由给否决了。
这本该是一份已经归入历史的废弃文件。
但林正的指尖，却在文件的最后一页，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摸到了一个细微的、被回形针夹过的痕迹。
他心中一动，仔细对比了一下档案袋里的回形针，发现与痕迹并不吻合。这说明，曾有另一份文件，被短暂地附加在这份建议书后面，然后又被取走了。
是什么文件？
林正的目光在办公室里扫视，最终落在了碎纸机上。
他走到碎纸机旁，犹豫了一下，还是拔掉了电源，打开了集屑箱。里面是满满一箱的纸屑，五颜六色，混杂在一起。
李主任恰好推门进来，看到这一幕，吓了一跳：“林……林主任，您这是……这碎纸机坏了？我马上叫人来修！”
“不用。”林正摆摆手，“你帮我个忙，把这些纸屑，全部倒在那张干净的报纸上。”
李主任虽然满心疑惑，但还是照做了。
林正戴上手套，深吸一口气，开始了这项堪比大海捞针的工作。他就趴在地上，借着台灯的光，一片一片地翻找着那些细碎的纸条。
李主任看得目瞪口呆，他完全无法理解，一位前途无量的发改委副主任，为什么要像个侦探一样，趴在地上拼凑垃圾。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就在李主任的腿都站得发麻时，林正忽然停下了动作。
他的指尖，捏着几片狭长的纸屑，上面的字迹虽然不完整，但拼凑起来，却足以让人心惊肉跳。
“……关于推荐‘天鹰智能’项目进入……”
“……二次评审的……”
“……请郑局长阅示……”
而在另一片更大的纸屑上，是一个龙飞凤舞的签名，虽然只有一个姓，但那独特的笔锋，林正下午在郑婉萍的档案里见过。
——郑。
林正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他慢慢地抬起头，眼神里闪烁着猎人发现猎物踪迹时的兴奋与冰冷。
他拿出手机，调出“天鹰智能”的工商注册信息，一层一层地往下深挖。法人代表，股东，监事……一切看起来都毫无破绽。
但是，当他动用了一点小小的权限，查到“天鹰智能”最大股东——一家名为“宏业资本”的投资公司的资金来源时，一条隐藏在最深处的线索，终于浮出了水面。
“宏业资本”的一笔关键注资，来自于一家注册在开曼群岛的离岸公司。
而那家离岸公司的登记董事，只有一个名字。
一个让林正瞳孔骤然收缩的名字。
——郑婉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