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他缓缓靠回软垫,唇角不受控制地,一点点勾起了一个极深、极复杂的弧度。
四皇子的马车在苏府门前并未停留太久,片刻后吩咐:“回府。” 车夫应声,调转马头缓缓驶离,只留下苏府门前几个窥见小姐仓惶归来、面面相觑的下人。
苏芷一路心慌意乱地跑回自己的闺房,砰地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剧烈喘息,脸颊依旧烫得惊人。四皇子那句“你觉得我如何?”如同魔咒般在她耳边不断回响,搅得她心湖大乱,根本无法平静。
与此同时,苏府书房内的气氛,却已是山雨欲来。
苏老太爷端坐在太师椅上,面色铁青,手中的茶盏被他重重地顿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茶水溅出些许。他刚得知,碧波湖之游再次被四皇子搅黄,而且这次,四皇子还亲自将芷儿送回了府!
“岂有此理!”苏老太爷胸口起伏,怒道,“他宇文珏眼里还有没有礼法规矩!他一个身负婚约的皇子,三番两次纠缠我苏家女儿,是想将我苏家的脸面,将芷儿的清誉置于何地?!”
他越想越觉不对劲,四皇子对芷儿的关注未免太过反常。他立刻沉声吩咐:“去,把衡儿给我叫来!”
不多时,苏衡快步走入书房,见祖父面色不虞:“祖父,您找我?”
“我问你!四皇子与芷儿,以往可有过什么交集?你莫要瞒我!”
苏衡闻言,脸色微变,眼神有些闪烁:“祖父,四殿下身份尊贵,芷儿她……”
“说!”苏老太爷猛地一拍桌子,声色俱厉,“事到如今,你还想隐瞒?!非要等到闹出无法收拾的局面,你才肯开口吗?!”
苏衡被祖父的震怒吓住,知道再也瞒不下去,只得硬着头皮,艰难地开口:“祖父息怒……是……是三年前……”
他深吸一口气:“三年前,在临水小筑,芷儿不幸……身中媚药。当时情况危急,是……是四皇子恰好路过,救下了她,并……并亲自将她抱回安置。” 。
他顿了顿,看着祖父骤然收的瞳孔,继续道:“后来……后来在西凉,芷儿与陆夫人被乌维的人掳走,四皇子他……他也一路跟随,参与了营救。”
苏老太爷听完,整个人如遭雷击,猛地向后踉跄一步,幸亏扶住了桌角才站稳。他指着苏衡,手指因愤怒而微微颤抖:
“糊涂!糊涂啊!!如此重要的事情,你……你怎能瞒着我?!女子名节大于天!芷儿她……她竟与四皇子有过这般……这般肌肤之亲的牵扯?!你让我苏家日后如何自处?!你又让芷儿如何自处?!”
他终于明白,为何四皇子会对芷儿如此“另眼相看”,那不仅仅是几次“偶遇”所能解释的。这其中,竟埋藏着这样深的渊源与……!
苏衡愧疚地低下头:“孙儿……孙儿当时只觉得事情已然过去,多提无益,且关乎芷儿清誉,便……便想着遮掩过去。是孙儿思虑不周,请祖父责罚!”
苏老太爷颓然坐回椅中,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他闭目良久,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沉冷的决绝。
他声音沙哑,“四皇子此举,已非寻常。他若真对芷儿有心,便该光明正大地来求!如今这般不清不楚地纠缠,将我苏家,将芷儿置于何地?!”
他看向苏衡,命令道:“从今日起,严禁芷儿再随意出门!所有外间的邀约,一律回绝!对外便称她身子不适,需要静养!”
“祖父……”苏衡欲言又止。
“至于四皇子那边……”苏老太爷目光锐利,“我自有主张。” 他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孙女卷入皇子情感的漩涡,尤其是在对方还有和亲婚约的情况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