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陆明璃清晰地感受到了沈玦的“庇护”。这庇护并非出于温情,而更像是一种宣示主权——在他划定的范围内,只有他能决定如何对待她。
接下来的守灵、治丧,陆明璃如同一个提线木偶,在沈玦无形的操控下,完成了一切仪式。
他会在她被族亲刁难时,适时出现,三言两语化解危机;会在她因长时间跪坐而脸色苍白时,命人送来参茶,美其名曰“莫让嫂嫂累倒,失了侯府体统”;甚至在她想借口身体不适提前退下时,他会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提醒:“嫂嫂是兄长正妻,此时离开,恐惹人非议。”
他做得天衣无缝,处处以“侯府规矩”、“兄长身后名誉”为借口,将她牢牢地捆绑在这灵堂之上,也捆绑在他的视线之内。
陆明璃感到一阵窒息。她就像落入蛛网的飞蛾,每一次挣扎,都只是让那无形的丝线缠绕得更紧。
丧礼最后一日,宾客散尽。陆明璃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已撤去所有喜庆装饰、显得格外空旷冷清的院落。她屏退左右,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然而,推开房门,她却看到沈玦正站在她的房中,手中把玩着梳妆台上的一支素银簪子——那是她及笄时,祖母所赠,并非名贵之物,却是她从陆家带来的少数念想之一。
“你怎么在这里?”陆明璃心头一紧,语气中带上了明显的戒备。
沈玦转过身,将簪子轻轻放回原处,动作优雅从容。
“来看看嫂嫂这里还缺什么。”他环视着清冷的房间,语气听不出情绪,“兄长一去,府中下人难免懈怠,若有伺候不周之处,嫂嫂可直接告知于我。”
他这是在告诉她,这侯府内院,如今也在他的掌控之下。
陆明璃抿紧嘴唇,没有接话。
沈玦也不在意,踱步到她面前,距离近得能让她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沉香气味。他垂眸看着她苍白的脸,低声道:
“嫂嫂可知,为何母亲不敢再为难于你?”
陆明璃猛地抬头,对上他深不见底的眼眸。
沈玦轻轻一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残忍的怜悯:“因为在这侯府,如今是我说了算。我能让你在灵堂上安然无恙,也能让你……”
他顿了顿,目光在她脸上流转,最终定格在她因紧张而微微颤动的唇上,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
“……也能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说完,他不再看她瞬间煞白的脸色,转身离去,仿佛只是来下达一道最终通牒。
房门被轻轻合上,陆明璃却觉得那一声轻响,如同牢笼落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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