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殿内烛火跳动,将墙壁上那巨大的舆图映照出明暗交错的光影。
苏晚晚从萧衍怀中退开,她重新走到舆图前,她轻声开口,像是在问萧衍,又像是在自言自语,“阿衍,你说,如果有一种东西,不用马拉,自己就能跑,而且跑得比马车快,还拉得多,那北境的兵士,是不是就不用挨饿了?”
萧衍闻言,从书案后起身,走到她身边。他握住她的手,声音低沉而有力:“阿姐又在想什么新奇玩意儿了?”
苏晚晚回头,看着他深邃的眼眸,那里面是全然的信任与纵容。她心头一暖,那点飘忽的念头终于找到了落点,便大胆地说了出来,“我在想,既然小小的鲁班锁能靠机巧环环相扣,那我们能不能造一个大家伙?一匹不用吃草的‘铁马’。用无数个咬合的齿轮和转动的圆轴做它的筋骨,人踩动机关,它就能自己跑起来。再给它换上宽大的轮子,是不是就能在雪地和山路上运粮了?”
萧衍听着她天马行空的描述,并未斥其为妄想,他摩挲着她的手背,黑沉的眼眸里闪过一瞬的亮光,片刻后,低声问道:“阿姐是想用机巧之力,替代畜力?就像乐安的鲁班锁,一环动,百环转?”
苏晚晚眼睛一亮:“对!就是这个道理!”
萧衍沉吟片刻,眼中的赞赏愈发浓厚:“工部有个老匠人,姓墨,据说是墨家后人,一生痴迷机巧之术。明日我便宣他进宫,阿姐将你的奇思妙想画成图纸,与他细细分说。若此事能成,当解我大周百年粮运之困。”
苏晚晚笑着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知我者,陛下也。”
翌日,合欢殿的偏殿里,气氛有些古怪。
五岁的萧乐安公主,正坐在她专属的小桌案前,小脸上满是严肃。她的面前摆着一盘盘精致小巧的点心。有晶莹剔透的水晶桂花糕,有金黄酥脆的蟹壳黄,还有一小碗冒着热气的牛乳燕窝。站在她面前的,是御膳房的总管太监,此刻正躬着身子,额上冒着细密的汗珠,小心翼翼地听着小公主的“训示”。
“李御厨,”萧乐安用她那根胖乎乎的小手指,点了点那盘桂花糕,奶声奶气地说道,“这个桂花糕,今天的糖霜撒得不均匀,左边甜,右边淡,吃起来感觉舌头在吵架。”
总管太监的腰弯得更低,额上汗珠滚落:“殿下圣明,今日的糖霜确实换了新来的小徒弟撒,手艺不精。奴才回去就让他重新练起,定不让殿下的舌头再‘吵架’。”
萧乐安又指向那碗牛乳燕窝:“还有这个,今天的牛乳,是不是换了?没有昨天的香浓了。我听母后说,牛不一样,产的奶味道也不一样。我们不能因为今天这头牛心情不好,就让喝奶的人也心情不好呀。”
苏晚晚坐在不远处的软榻上,手里拿着一本账册,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她这个女儿对吃喝玩乐有着惊人的天赋和敏锐,她不仅能尝出最细微的味道差别,还能说出一番歪理,让人无法反驳。
“殿下教训的是。”总管太监已经快把头埋进地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