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着没动,手还搭在断剑上,血瞳的余光扫着废墟深处。刚才那道蓝线被我砸断了,但空气里还有股黏糊糊的劲儿,像谁在暗处吐了口浊气没散干净。
阿骨打站我边上,尾巴炸得跟个蒲扇似的,嘴里还在念叨:“昭哥你说他会不会真来?那药味太假了,香得像是专门洒过一遍……”
话没说完,东边一堆塌墙后面,窸窸窣窣响了几声。
接着,一个人影从碎石堆里爬了出来。
动作慢,像是骨头散了架,又硬撑着要拼回去。
白衣,折扇,袖口绣兰。
萧景珩。
他半边脸埋在灰里,另一只手死死抓着墙角,指甲翻了,血混着泥往下滴。那身白袍早看不出原色,破了好几个洞,露出底下青紫的皮肉。
他抬头看我,嘴角扯了扯,想笑,结果牵动伤口,咳出一口黑血。
“楚兄……”声音哑得像砂纸磨锅底,“你赢了。”
我没应。
他慢慢直起身,靠着断墙站稳,手里的玉骨折扇“啪”地一声合上,抱在胸前,像是最后一点体面还得攥住。
“我知道你瞧不上我。”他喘了两口气,眼神飘忽,“可我一直……把你当朋友。”
阿骨打当场就要骂街,被我抬手拦住。
我往前走了两步,离他五步远站定,低头看了看他脚边那滩血。
“你这身白衣,”我说,“该洗洗了。”
他一愣,脸上的悲情瞬间卡壳。
我啧了一声:“穿成这样出来演苦情剧?院门口收破布的都不收这种货色。”
他脸色变了变,勉强挤出笑:“楚兄何必……如此刻薄。”
“刻薄?”我笑了,“你刚才是不是想说‘我不怪你’‘一切都是命运安排’这类狗血台词?要不要我帮你接下去?——‘只愿来世,你我能以真心相待’?”
他瞳孔缩了一下。
我歪头看他:“你累不累啊?被打成这德行,第一反应不是逃命,是摆造型等我来救赎你?你以为你是话本子里被主角感化的反派?”
他咬牙:“我不是……求你救我。”
“那你求什么?”我眯眼,“求我信你?”
他没说话,只是缓缓抬起手,把折扇递过来,动作恭敬得像在献祭。
“此物……随我多年,今日……奉于楚兄,以示诚意。”
阿骨打急了:“昭哥别碰!扇骨有毒!”
我摆摆手,蹲下来,离他更近了些。
“萧景珩。”我盯着他眼睛,“你知道我最烦什么人吗?”
他喉咙动了动。
“不是谢无赦那种疯狗。”我慢悠悠说,“他至少爽快,想杀就杀,想献祭就掏心,不装。我顶多嫌他恶心。”
他眼皮跳了跳。
“但我最烦你这种。”我伸手,轻轻敲了敲他脑门,“嘴上仁义道德,背地里算计人命,一边踩着别人上位,一边还要立个清廉人设。你恶心到我了。”
他呼吸重了几分,握扇的手指节发白。
“你懂什么……”他低声道,“我所做一切,皆为家族,为大局……”
“哦,责任。”我站起来,拍拍手,“所以你就能半夜吃人心补妖力?就能在我考核时放魔物围攻?就能跟谢无赦联手,拿平民试禁忌法阵?”
他猛地抬头:“你胡说!我没有——”
“没有?”我冷笑,“昨夜密室里,你躲在暗处看我拆孵化核,是不是以为我能被寄生,你就少个威胁?你巴不得我变成怪物,好让你们萧家顺理成章接手‘容器计划’?”
他嘴唇抖了抖。
“你根本不懂……”他声音发颤,“你以为我想这样?可我不做,家族就会弃我!我会变成废物,像你一样被人踩在脚下!”
我忽然笑出声。
“像我?”我指了指自己,“你管这叫‘被人踩’?”
我抬脚,一脚踹在他手腕上。
“咔”一声,折扇飞出去,砸在墙上。
扇骨弹开,三根细如发丝的银针掉在地上,冒着幽蓝的烟。
“你刚才想用这个扎我吧?”我踢了踢针,“趁我靠近,假装投降,突然暴起,一针封脉,两针乱神,第三针直接刺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