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沧澜低头道:“卑职不敢妄加揣测。只是觉得…若官银被劫后并未远遁,而是经由…某些海上渠道试图转运或处理,或可解释海盐来源。而倭商账目问题,或许…是其中一环。”
“荒谬!”按察使赵德明突然出声呵斥,声音带着威严,“沈书吏,无凭无据,岂可妄议涉及番商之事?更何况牵扯漕银大案!你可知构陷之罪?”
他试图以势压人,打断沈沧澜的话头。
沈沧澜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官威,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但他知道此时绝不能退缩。
“赵大人息怒,”张惟贤淡淡开口,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本官问话,让他说完。沈书吏,你继续说,依你之见,若官银真在杭州处理,何处最为可能?”
沈沧澜心领神会,这是钦差在给他递话头,也是在对赵德明表示不满。他鼓起勇气,继续说道:“卑职人微言轻,只是…只是听闻永昌货栈内近日设有新工坊,夜间常有异响,且需重兵把守…或许…或许…”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
“永昌货栈?谢家的产业?”张惟贤目光转向布政使周廷璋,“周大人,谢家乃杭州望族,想必不会与此等之事有所牵连吧?”
周廷璋脸色微变,勉强笑道:“张大人明鉴,谢家世代忠良,定不会行此大逆不道之事。这其中必有误会…”
“是不是误会,查过便知。”张惟贤语气转冷,不再看周廷璋,目光扫视全场,“传本官令:其一,即刻查封永昌货栈,由按察使司派人会同本官随员,彻底搜查,不得有误!其二,传讯相关倭商管事,严加询问!其三,市舶司吏员沈沧澜,提供线索有功,暂调入本官行辕听用,协助查案!”
三条命令,如同三道霹雳,震得堂下官员面色大变。
查封谢家货栈!传讯倭商!提拔一个小吏!
这位年轻的钦差,手段竟如此雷厉风行,毫不留情!
“大人!此事是否…”赵德明还想争辩。
张惟贤猛地一拍惊堂木,声震屋瓦:“本官奉旨查案,有先斩后奏之权!谁敢阻挠,以同谋论处!退堂!”
官员们面面相觑,最终在张惟贤冰冷的目光下,悻悻退去。每个人心中都明白,杭州的天,要变了。
沈沧澜随着人群走出公堂,阳光有些刺眼。他知道,自己已被彻底推到了风口浪尖。接下来的,将是更残酷的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