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忆山话音未落,谷外虚空泛起涟漪。灰袍的万琉儿与玄衣的陆明远并肩踏来,身后跟着垂首的玄阴子。
“周老怪,你这学生教得如何?”万琉儿抛来一颗琉璃珠,“来时那艘船,给你收在这了。”
周忆山接过珠子,对孟青云道:“你体内那所谓法则棱晶,正是此船能源。那两块令牌,便是启动钥匙。当初面对此界猎杀,我临时做了手脚,让其散落。故而你如何机缘之下找到并炼化,我知道一二。”
孟青云听完沉默片刻,将法则棱晶与两块令牌送出。
周忆山接过棱晶,指尖在晶体表面虚按数下,那棱晶竟变幻为圆润球体,散发着磅礴能量。他将球体送入琉璃珠,又取出一方古朴玉台,将两块令牌嵌入其中凹槽。
“归来。”他轻喝一声,远在妖界天虞山的不完整“理”化作流光破空而至,与玉台融为一体。
霎时间流光溢彩,那组合之物在众人注视下逐渐变形,最终化作一个巴掌大小、通体透明的灵物。它舒展着似人非人的四肢,睁开星辰般的眼眸,开口竟是清脆童音:
“你终于唤醒我了,睡了这么久了……嗯?怎么还在这蛮荒小世界啊?你不准备交任务了吗?”
周忆山对孟青云解释道:“这是三木,宇宙工厂所出的智慧生命。内载万界星图,通晓文明兴衰,是行走诸天的良伴。”
他转而扫视众人,目光最终定格在虚空某处:“我先前所言句句属实。尔等所在,不过是宇宙母树上一个偏远资源贫瘠、法则相对脆弱的枝叶世界,存在对高层存在而言微不足道,如同沙漠中的一粒沙。我知道你们之中有些相信并放弃出去的打算,但有些人依然想要出去。我说的对吗?”他向着虚空说道,果然天帝的身影出现,身后还跟着真武大帝。
“依然要出去。”天帝身影缓缓显现,真武大帝紧随其后。这位三界之主褪去威仪,眼中只剩执念:“初代天帝留下遗训——吾等皆为囚徒。”
他展开一卷斑驳玉简,其上记载着惊人真相:天庭始祖乃上层界域流放之囚,携“种子”逃至此地。他们自封于此,既为守护,也为赎罪。可无数个万年过去,连“种子”为何物都无人知晓。
“我们必须知道,”真武大帝声如金铁交鸣,“究竟为何被囚?又在守护什么?”
万琉儿忽然轻笑:“就凭你们这点本事?恐怕走不了多远。”
“我们知道。但总要一试。”
周忆山目光扫过天帝与真武,又落回万琉儿与陆明远脸上,似笑非笑。
“你们以为‘出去’就是答案?”他袖袍一拂,琉璃珠中那艘星舟的虚影浮现,其结构精密如天道运转,却又冰冷如无魂之器。“此舟名‘渡尘’,本是‘巡天监’派来采集低维世界数据的侦察器。我当年奉命前来,并非守护,而是观测。”
孟青云心神一震:“观测什么?”
“观测‘种子’在低维环境的演化过程。”周忆山语气平淡,却如惊雷炸响。“这里本就是一座宇宙级的培养皿。”
他指向那斑驳玉简:“初代天帝,不是什么流放之囚,而是自愿携‘种子’降临此界的‘播种者’。他们以为自己在守护希望,实则不过是实验的一部分。所谓‘囚笼’,是实验室的围墙。”
万琉儿轻笑:“周老怪,你终于肯说真话了。那你呢?你在这井中观棋五千年,又算是什么?”
周忆山沉默片刻,眼中第一次流露出近乎人性的疲惫:“我本是巡天监执笔人,负责记录此界文明在‘种子’影响下的兴衰。但目前看来,过去的几个纪元,这里的‘种子’并没有成长,文明等级依旧很低。而我看得太久……便成了戏中人。”
他转向孟青云:“宇宙文明的‘种子’拥有无限的可能性,而人类的灵魂又有着无限的可能,但这两者的同时存在,却并不能催化文明“种子”,这盘星域经过几个纪元的发展,依旧边缘、低级。你们要知道,那颗‘种子’的价值很高,或许会招来觊觎。”
话音未落,西方神域方向陡然传来剧烈的战斗波动,神光与魔气交织冲天,仿佛整个天穹都在震颤。众人神色一凛,周忆山目光一沉:
“看来有人比我们更急。”
天帝与真武大帝同时感应到西方神域的异动,脸色骤变。
“他们来了。”真武大帝握紧手中长剑,“是为了‘种子’。”
天帝目光深沉:“这些家伙如何知道的?”
而在星穹圣殿,至高神“奥罗瑟”立于星穹之顶,身后是展开十二光翼的智天使“萨拉弗”。他们面前悬浮着一面由星尘与预言编织的镜面,镜中映出的却不是当下,而是破碎的未来影像——一片被收割的星域,以及一道通往“上层界域”的裂隙。
“预言是真的,”奥罗瑟的声音如雷鸣回荡,“‘种子’确实存在,它能打开通往更高维度的门。”
萨拉弗低语:“但我们找不到它……它不在天庭,也不在人间,甚至不在任何已知的界域。”
“那就逼它现身。”奥罗瑟眼中闪过一丝冷酷,“东方天庭自诩守护此界,若我们攻破三界壁垒,他们必会动用‘种子’之力。”
“可我们与‘那位’的协议……”萨拉弗略有迟疑。
“不过是互相利用。”奥罗瑟冷笑,“他们进不来,我们出不去。但我们若能借‘种子’之力破开此界,便能摆脱这囚笼——至于‘种子’落入谁手,各凭本事。”
而在谷中。远处的战斗波动愈发剧烈,仿佛整个天地都在摇晃。孟青云听着周忆山的话,心中巨震,忍不住追问:“种子是什么?” 他到此时,仍对这场风暴的核心——“种子”——感到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