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块星核碎片同时显现的刹那,孟青云的力量陡然暴涨!他怒喝如雷,凝聚全身之力狠狠砸向岩壁核心!
“咔嚓——!”
岩壁应声彻底爆碎。那枚晶体暴露的瞬间,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席卷天地。
孟青云并未受到能量冲击,他的五感在刹那间彻底失灵。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洞穿灵魂本源、甚至凌驾于灵魂之上的冰冷“注视”。
他“看”到了——不是用视觉,而是某种超越感官的感知——那晶体内部根本不存在实体物质,而是无数在疯狂生灭、纠缠、旋舞的几何光纹。这些光纹的复杂与诡谲程度,瞬间超越了他神识所能承载的极限。仅仅感知了一刹那,他的神魂便如被无形的巨力撕扯,仿佛要被强行吸摄、分解,彻底融入那无尽变幻的光纹旋涡之中。
“呃啊——!” 孟青云爆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嚎,七窍之中,刺目的金色血液汩汩涌出。这并非寻常创伤,而是他的大脑与神魂在无法处理的、海啸般的不可名状信息冲击下,正濒临彻底崩溃!
就在晶体暴露于世的同一刹那,在那被遗忘的极西沼泽最幽邃的深处,某个沉眠的恐怖存在的意志,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猛地剧烈震颤了一下。
“标记……终于显现了……这一次……无比清晰……在遥远的……极东海疆……”
一道道裹挟着冰冷意志的隐晦命令,以超越常规理解的方式急速传递开去。顷刻间,极西大陆之上,无论是光明圣殿的圣洁穹顶之下、某些古老教堂阴森的地底深处,还是隐秘贵族城堡的暗影之中,那些身披银甲的圣骑士、笼罩在阴影里的黑暗法师、身着猩红长袍的神秘教徒,纷纷开始秘密集结,无声地酝酿着跨越浩瀚重洋的远征计划……
玄阴子瞬间脊背绷紧,因为他看到孟青云的身躯竟开始变得半透明,皮肤之下并非血肉,而是仿佛有无数星辰与诡谲光线在奔流、碰撞。其周身空间微微扭曲,掠过的雷光轨迹竟发生了怪异的偏折。
就在孟青云即将被这“信息洪流”彻底吞没的刹那,两块星核碎片弥散出温凉的柔光,环绕着那能量体盘旋,如同一个无形的过滤器,强行将那些难以理解的“信息”减速、降频,碾磨成一道道残缺却终能被混沌金丹勉强吸纳的法则碎片。
他仿佛瞬间洞悉了“距离”不过虚幻的概念,两点之间竟有无限种连接的可能。
他仿佛触摸到了“时间”的纹理,过去、现在、未来如同书页翻动般任其翻阅。
他陡然意识到,自己过往修炼所仰赖的灵气、五行、阴阳诸道,在这晶体面前,竟显得如此粗陋而可笑,如同孩童用沙土堆砌的城堡,对峙着无垠的浩瀚汪洋。
炼化的过程,不只是能量的汲取,更是一场对其肉身与魂魄的重塑与升华。
《九劫不灭体》催动至极限,疯狂适应着新生的法则。他的细胞在崩裂与重组间循环,肌肤表面不时流淌过一瞬类似能量棱柱内部的几何光纹。
最终,当晶体的怨念与外在形态被彻底炼化,化作一枚内部有星河旋转的精纯多棱晶体时,它“咻”地融入孟青云丹田。两块星核碎片亦瞬息归位,静静悬浮在多棱晶体之侧。
玄阴子飞身靠近,凝神感知孟青云的状态。他自然窥见了那枚纯净的晶体,瞳孔骤然收缩,倒抽一口寒气:“此物……绝非天地自然孕育!其中所蕴之‘道’……竟似凌驾于此界天道之上?!上古修士绝无可能炼就此物!”
孟青云缓缓睁眼,眸中是深渊般的茫然,仿佛刚从一场大梦中挣脱,虚实难辨。
他抬起手掌,凝视皮下偶尔流转的细微光痕,感受着丹田内那枚多棱晶体与星核碎片在混沌金丹旁徐徐轮转,带来一种仿佛能“洞见”世界脉络的通明感悟。
“……前辈。”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虚幻缥缈,“我们所处的这方天地,这流转的灵气、森严的五行法则,乃至你我的存在……是真实的吗?”
他喉结滚动,仿佛在艰难地拼凑那难以言说的感受:
“方才那一瞬,我似乎…………窥见了这世界的‘运转枢机’。灵气奔涌如同天道织就的既定经纬,天地法则像是铭刻于虚空深处的太古碑文……而我们的命途,竟也似被预设好的轨迹。我们的世界,会不会是某只无形巨手……或是某位大能笔下的话本?”
他眼中第一次翻涌起近乎痛苦的迷惘。“若真如此,我等苦苦修行,逆天争命,争的又是什么?是挣脱这本话本的牢笼吗?可挣脱之后,外面……是否还有更大的牢笼?”
生平第一次,他的道心剧震,其势之烈,远胜任何心魔劫。他并非在质疑己身的存在,而是在撼动那存在本身的根基。
玄阴子沉默片刻,凝视着孟青云的状态,眼神复杂。他虽无法完全理解孟青云所感的具体细节,却能猜到那触及世界本源的震撼。
“小子。”玄阴子沙哑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看透世事的疲惫,“真也好,假也罢,于你我而言,此刻感受到的痛苦、追求的力量、想要守护的人和道,便是最大的真实。”
他指向周遭依旧狂暴的雷霆,又指了指孟青云与自己:
“你感到饥饿,需要吞噬能量,这是真实;你受伤会痛,这是真实;你想起仇人会怒,想起师长会敬,这是真实;你我想活下去,想突破这牢笼,去看看外面究竟是何天地,这更是真实。”
“至于这世界是否是一个更大的牢笼?是否由某种无法理解的存在设定?”玄阴子嗤笑一声,“那就先走到它的边界,亲眼去看一看,亲手去摸一摸那‘栅栏’!在你拥有足以打破它的力量之前,思考它的材质,毫无意义,只会乱了当下的道心。”
记住,力量本身并无真假,关键在于你如何运用它。如今你触碰到了更高层面的‘规则’,这既是你的造化,也是你的劫数。将它当作锋锐的剑,坚不可摧的盾,去劈开眼前的迷雾,而非用它反复怀疑脚下的路是否值得前行。
玄阴子的话语粗暴却实用,如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孟青云心中哲学思辨的火花,将他拽回最冷酷的现实:活下去,变强,走出去再说!
而在与此同时,极西之地,那片被遗忘的亘古沼泽深处。
原本因标记被激发而剧烈闪烁的光辉,骤然熄灭了。
不是黯淡,而是彻底的、完全的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
“……消失了?”沉寂了无尽岁月的意志第一次产生了清晰的震颤,那震颤中翻涌着难以置信与……焚天的怒火。
“怎么可能?!不是屏蔽,不是干扰……是彻底的湮灭?!连同‘标记’本身的存在都被从根上……抹去了殆尽?”这已完全超出了它的认知范畴。
是‘他们’……苏醒了吗?不……不像……是某种……异常体……那恐怖的意志带着碾碎一切的疯狂,瞬间席卷整个大地,却再也捕捉不到丝毫痕迹。
一道冻结灵魂的命令刺入所有暗桩的意识深处:不计代价!动用一切资源,向东方探查!必须揪出那个‘异常’!在他真正成长起来之前……找到他!控制他!或者……彻底毁灭他!
极西大陆,风起云涌,一场跨越重洋的汹涌暗潮开始奔涌。
孟青云接受了玄阴子的说法,将心中翻腾的震撼与困惑强行按捺,化作更炽烈的动力。他内视己身,《九劫不灭体》的瓶颈依然横亘在前,但此刻的感觉却截然不同。
以往的突破,如同挥舞巨锤反复捶打一块顽铁,试图以蛮力将其锻打成精钢。
现在,他不再需要盲目地用雷霆能量去硬撼那道无形的瓶颈。
他盘膝坐下,再次引动周遭狂暴的雷霆。但这一次,他的神识不再是逆来顺受,而是主动驾驭。
凭借刚刚吸收的能量体带来的感悟,他精准引导着雷霆之力,直击体内阻碍肉身蜕变的最细微“节点”。
同时,那枚能量棱晶的力量被他彻底激发。
“嗡——!”
他的身体发出低沉嗡鸣,仿佛与空间的震动频率共鸣。
在雷霆之力的轰击和神识的精微操控下,他的细胞开始淬炼与重构,皮肤上流转的光纹渐渐隐没,彻底融入了肉身最本质的结构之中。
“破!”
孟青云心中默念。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仿佛春冰遇阳,一层无形的壁垒悄然消融。
《九劫不灭体》第三重,不灭金身,初成!
他的肉身强度骤然飞跃,但更关键的是,身体本质已然蜕变,眼前的世界呈现出前所未有的清晰脉络,万物法则的痕迹纤毫毕现。
在他眼中,天地万物褪去了浮华表象,显露出其最根本的气机与法理。乾坤仿佛展开了一幅无形的古卷,其上以玄奥的轨迹勾勒出万物的运行之理。
孟青云举目望去,但见玄阴子周身景象大为不同。
那具夺舍而来的肉身,气机晦涩淤滞,经络间如破屋漏雨,百窍不通,与他真灵的联系更是千丝万缕、藕断丝连,显是魂与体殊不相容,强凑在一处。
目光穿透这具不堪的皮囊,孟青云窥见其核心处,竟是一团煌煌灼灼、犹若暗金烈日般的强大元神!这元神之光,虽依旧能感其昔年磅礴浩瀚之威,然则如今已是裂痕遍布,千疮百孔,更有丝丝缕缕阴寒彻骨的九幽之气缠绕其上,如附骨之疽。
在孟青云感知中,玄阴子便似一尊自云端跌落、金身破碎的大能,其神威本质远超凡俗界域之限,却受困于残躯与旧疴,虎落平阳,龙困浅滩。
再观海中青虺,其象更是惊人。
那庞大妖躯不再仅是血肉,分明是一条奔腾咆哮的紫色气血洪流!洪流之中,有无数天然生成的古老妖纹沉浮隐现,每一枚皆蕴藏着一种天赋神通或一段血脉记忆。然其中许多妖纹已黯淡无光,甚或断裂残缺。
其被毁去的主首之位,在气机视界中乃是一个不断试图吞噬周遭灵机的漆黑窟窿,从中弥漫出令人心胆俱裂的毁灭气息,更有与他方才炼化的神物同源却更为邪异的腐蚀之力盘踞不散。
最令孟青云心惊的是,青虺周身那浩瀚磅礴的妖力,竟被无数条细密如网、若隐若现的暗金色天道锁链紧紧束缚!此乃此界天地法则对逾界之力之压制!青虺每欲调动力量,那锁链便隐隐发光,使其如负山岳。此乃一尊被自身重创与天地规则双重封禁的、来自洪荒年代的遗种凶物。
最后看向身旁小煞,则见一番生机勃勃的奇妙景象。
小煞不再仅是兽形,在其核心处,乃是一个不断旋转、黑白分明、已达微妙平衡的太极气旋。气旋中心,一缕跳跃着细微雷光的雷霆真意从中调和、压缩,形成一个崭新而稳定的力量核心。
孟青云能清晰看到一道由本命精血与神魂念力交织而成的灵线,从自己金丹引出,与小煞的本源核心紧密相连。二者气机通过此线交融共鸣,休戚与共。
孟青云更能“见”到,小煞体内那太极气旋已充盈鼓荡至极限,几处关键窍穴正熠熠生辉,嗡鸣不已,显是即将突破境界、演化神通之象。此乃天地间一道奇异的造化生灵,正于平衡中寻求蜕变,潜力未可限量。
观此三者与本相,再内视自身那包罗万有、又暗藏一道非此世法则的金丹,孟青云心中顿生一股疏离于万物之上的明悟,亦有茫然。
他不由得低声轻吟:
“原来……天地万物,剥去形骸皮相,竟皆是气机法理之显化。魂灵、妖元、煞气……不过禀赋不同,各循其道罢了……”
“前辈乃锁于残躯之大能,青虺乃困于天地樊笼之遗种,小煞乃阴阳激荡所生之异数……而我……”他垂目内视,观照自身,“我又为何?一个始窥天地运行之规,欲窃其力以超脱的……异数乎?”
此般视角,已非寻常修炼所能得,乃是以一道高维法则为凭,直见万物之本源。虽其力尚弱,然其眼界,已非常人可及。前路漫漫,孤寂无人伴,唯有持此心,行此道,直至终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