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坐得累了,终于扶着石桌缓缓起身,骨节发出细微的脆响。
这一刻,他忽然希望阳光再明些,再亮些。
亮到永远看不清一个父亲所有的失意与绝望。
贾政拖着沉重的步子踱出庄子。
冬天的寒风卷着枯叶扑打在他脸上。
那棵老槐树孤零零立在田埂尽头。
光秃的枝桠像绝望的手臂伸向高远的天空。
他在虬结的树根旁坐下,粗糙的树皮硌着后背。
这里能望见整片荒芜的田地。
龟裂的泥土里还残留着未收尽的枯秆。
完了,全完了。
这个念头像冰冷的蛇缠绕在心头。
环儿挨打时怨毒的眼神。
那不是读书人的眼神。
分明是市井泼皮的模样儿。
远处隐约传来学堂里的读书声。
这是代儒在带孩子们诵《孟子》。
曾无数次想象过贾环坐在其中的模样。
如今这念想像手中的枯叶。
一捻就碎了!
几片枯叶打着旋落在他面前,叶脉干瘪,像极了他凋零的指望。
想起去年此时,还在工部衙门与同僚商议漕运改制,如今却连儿子的功课都管教不好。
贾政长叹一声。
任枯叶在他青灰色衣袍上堆积,他却只是怔怔望着天际。
没有功名傍身,未来的赋税也罢了!
怕的是旧时朝堂对头落井下山。
强权之下的贾氏如何生存?
贾政愁肠百结!
忽听得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他眯起昏花的老眼,但见尘土飞扬处,一匹快马正朝庄子疾驰而来。
马背上那人的青衫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细看来人正是宗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