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寒风吹过田庄,卷起满地枯叶,也卷走了贾政心中最后一点热乎气。
他独自坐在院中的石凳上。
目光空洞地望着小院的方向。
那里再没有传来赵姨娘意气风发的说话声。
只有断续的呻吟和药罐咕嘟的熬煮声,好如钝刀子割着他的心。
那日在贾环书房砸了青瓷罐踩了那蟋蟀,还暴打了娘俩个。
方知道那些挑灯夜读全是假的!
王夫人从廊下走过,手里捧着个暖炉。
唇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比秋风还冷。
今早她替他整理衣冠时。
指尖在他肩头多停留了一瞬。
像是在确认这个曾经偏宠妾室的丈夫。
如今是否彻底属于正房!
太太定是想起赵姨娘穿着新裁的桃红比甲,在她面前显摆的模样了。
贾政别过脸去。
一阵风过,枯叶在他青灰色衣袍上堆积。
他想起宝玉。
那个未寄厚望的嫡子。
如今他的心更是只在妻儿身上。
估计学业也应该荒废完了!
至于贾兰,还是个细娃娃。
等他长大成才,我的坟头草都不知道多高了。
“老爷。”包勇远远站着,手里捧着件半旧斗篷,“天凉了!
贾政恍若未闻。
他的目光越过院墙看向高天。
似乎看见那些旧日同僚正在京城举杯相庆。
那个姓张的御史,当年被他参过一本的。
那个因工程银两与他结怨的李侍郎。
尤其是赵有财抄家时那得意的面孔!
这都是些喜欢落井下石的小人。
一片枯叶打着旋落在他膝头。
叶脉干瘪得像他此刻的心。
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在石板上,像一道永远抹不去的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