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谷主祭坛前,风像是被定了速,一阵比一阵急。石台上,黑袍人环立,供能柱上爬满细小的红光,像一群很有组织的萤火虫在搞团建。
杨剑贴着谷壁的暗槽潜行,脚步极轻,像把自己切换到了“静音模式”。他从怀里摸出那套“便携滤波阵列+封印器”的半成品,拇指在“第三序”刻度上摩挲了一下,心里默念:张荷这字真好,连注释都带笑意。
主坛极大,像一个被裁平的石盆,盆底刻满了古老的纹样。平心而论,刻工很细,工艺很“考古界想拿走当镇馆之宝”。只可惜——被人反向走线了。
杨剑沿着盆沿缓缓移动,目光在四根“供能柱”之间来回。第三序的柱子底部,有一节指头宽的暗槽,那是“阈值调节”的接入口。他把“滤波阵列”的三块小石头按序嵌上去,“咔哒”“咔哒”“咔哒”,很小的三声,像在给心脏装上三个“降噪耳塞”。
“测阈。”他把“便携封印器”的小环扣在供能柱的旁沟里,轻轻一按。环面亮起一圈淡蓝,像水波持平在阈值线上。
“嗯。”杨剑看了一眼显示槽里跳动的刻度,“阈值偏高,今晚有人想把门开大。”
他把环拔下,按在第二根柱的刻度上,重复了一遍,第三次、第四次……很快,四根柱的“阈值曲线”在他脑子里就像画了一张图。
图的中心,是门。
门的形状很奇特,不是一个“圆”,也不是一个“矩形”,而是像四个点在不同的平面上相互牵拉,形成的“多点并行分线”。像四条不同方向的地铁线,正试图在这一个站“同台换乘”。
“你们这规划……”杨剑忍不住吐槽,“交警会哭。”
门后传来微弱的影像,像隔着厚厚一层雾玻璃看另一边的世界。那边似乎有一段黑色的高墙,墙上爬着几道火纹;又像有一面布幔,幔后影影绰绰的,是魔族队列整编的轮廓。
杨剑将“封印器环”的指针再往下压了半分,门后影像霎时模糊,像被人用手掌抹了一把。他嘴角一弯:行得通。
“接下来该做‘规模测绘’。”他从怀里掏出一套迷你刻笔,像画符也像画图,沿着四根柱子的基座,快速刻下几道肉眼几乎不可见的极细标记。标记彼此连成“测距网”,每一道线都对应一个“相位差”。
测绘的活儿无聊,但很重要。杨剑一边画,一边心里念叨:“左四右三,前五后一……好家伙,前面的相位飘得跟喝了甜叶的鹰一样。”
他抬头看向主坛中央——那里,一个巨大的“门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亮。门楣的上缘,刻着几道古老的“青丘封印图样”,与小月在禁地看到的同宗。
“借古封印反向开门。”杨剑眼神沉了半分,“你们真是会‘旧物改造’。”
他把最后一笔“测距网”落下,蹲身,快速在“网”的四角各放下一粒小到几乎不存在的“相位钉”。这东西是他临时改的——钉下去后,会在“网”的节点上持续回传微弱的“相位波”,借此观察门的“张开速度”和“回拉阈值”。
“相位钉装好,滤波阵列到位,封印器试行通过。”他在心里默数,“下一步,找‘牙签’。”
他正要起身,忽然觉得肩头一凉。
“嗖。”
一支细到几乎看不见的骨矛,从他左肩旁擦过去,钉在他刚刚落下的“相位钉”旁边,钉得极准,恰好不伤“网”,却让“网”抖了一抖。
“眼力不错。”杨剑没有回头,嘴角抬了抬。
“你也不错。”身后是那种干净利落的嗓音,带点匠人的自负,“敢动供能柱。”
“动一下,降噪一下。”杨剑耸耸肩,“今晚的节目太吵了。”
“你谁?”
“第一次问,还算礼貌。”杨剑慢慢站起,侧身,刚好与来者正对。
来者很瘦,骨架不大,披着黑袍,袍子里露出一角灰内衫。手里的骨矛细得像牙签,矛尖几乎像一颗透明的针。他的眼睛不大,却很亮,亮得像两颗寒星落在一张没表情的脸上。
“你牙签?”杨剑问。
“别人这么叫。”
“我以为你会说暗号。”
“我不喜欢废话。”牙签瞥一眼供能柱,“你把第三序动了。”
“动了一点点。”杨剑比了个极小的手势,“像把音量从‘12’调到‘9’。”
“那我从‘9’调回‘12’。”
“那我会从‘12’调到‘8’。”
两人面对面,像两个各执遥控器的人争着调一台电视的音量。牙签的骨矛微微下压,杨剑的封印器环微微上提,两道极细的“控制线”像两条看不见的丝在空气里拉扯。
“直线先生跟你熟吗?”杨剑忽然问。
牙签眼神一动:“谁?”
“你们棚里的那位‘只管化学不管宗教’的朋友。”
牙签没有说话,矛尖沉了半分。供能柱上的相位线条上扬,又被杨剑的环轻轻压下。
“你很碍事。”牙签给了评价。
“你也很碍耳。”杨剑回敬。
下一瞬,两人的影子在原地一错。
牙签的矛快,快到像是在空气里画了一个极细的“钩”。杨剑的剑也快,快到像一条光,光的边缘刚好擦过那根矛。两人在供能柱与祭坛的空隙里来回几步,谁也不触碰那些“关键部件”。
“职业素养不错。”杨剑笑,“不砍设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