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伏笔都已埋下,只等明年秋分风起,花开花落收硕果。
整个冬天张伟豪感觉自己像个小老头子,买了个保温杯泡起了红茶,又心血来潮的跟王燕说了一声想要套茶具煮茶喝,第二天司机连着茶叶带着茶具就送到了矿区家里。
你说说为什么人人都羡慕二代,我和二代的区别就是,我做了梦,第二天梦醒了就醒了,二代们做个梦,您猜怎么着,第二天就实现了。
凌晨两点张国庆被床头的电话震醒时,听筒里的电流声仿佛还带着井下的潮气。生产队长的声音隔着几千米巷道般模糊:张矿,西二巷轨车撞了......
撞了就找绞车队拉开!这事还用打电话汇报”
中间夹着个检修工......
这句话像根钢钎猛地楔进张国庆的耳蜗。
外套的一只袖子还耷拉着,冲出房门,后脚跟在结霜的台阶上打滑,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和矿上的风笛声绞成一团。
越野车碾过冻硬的土路,远光灯劈开的雾里全是奔跑的人影。
竖井门口的防爆灯把人群照得像堆晃动的皮影,他扯开嗓子吼了句 各回各岗,袖口却被一名老矿工攥住:张矿,是小李子......
棉衣下的躯体扭曲成铁轨的形状,裤脚还沾着下午检修时的机油。张国庆蹲下身的瞬间,煤尘,机油,混着血腥味钻进鼻腔 。
轨车缓冲器的齿痕像狼牙棒砸进后背,露在棉衣外的手指还保持着拧扳手的姿势。
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卡在喉管里,看见生产队长脸色苍白蹲在地上喘着粗气。
小李子查轨距螺栓, 年轻矿工的安全帽歪在一边,矿灯照得轨道路基泛白,西二巷斜坡那节空车,链接销子不知咋松了......
张国庆的指甲掐进掌心,此刻风从井口灌进来,把他未系的皮夹克襟吹得鼓胀,转身时,喉咙里翻涌的酸水比井下的老烧酒还烫。
远处绞车队的信号灯亮了,轨车重新滑动的哐当声,像在给这场事故敲着缓慢的丧钟。
遇难职工全名叫什么?家属在不在矿上? 张国庆拉开车门后,又猛地关上。
叫李兵兵,老家在河省,暂时没联系上家属...... 生产队长的声音被矿区犀利的风声扯得断断续续。
调救护车,先把人送医院。 张国庆盯着远处晃动的矿灯,大声咆哮道:通知全矿!所有生产队、机关科室,分管矿长立刻来调度室开会!睡死过去的,给我扇起来!
话音未落,他已转身钻进车内。
方向盘上还沾着凌晨的霜,张国庆摸烟盒的手指不自觉的发抖,打火机
响了五六声才点燃。几十年的烟枪第一次被呛得猛咳,尼古丁混着井巷里的粉尘钻进肺管,像有把钝刀在喉头反复切割。
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蓝红灯光在竖井钢架上明明灭灭。调度室的电话铃声此起彼伏,他透过车窗看见年轻矿工们抱着会议记录本狂奔的身影,
鞋底踩在结冰的铁轨上发出
声,像极了李兵兵刚才被抬上担架时,棉衣摩擦轨面的钝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