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燕眉头紧蹙,两道眉毛在眉心拧成个疙瘩。儿子的话像一枚细针,突然挑开了记忆里蒙尘的线团。
十六岁那年在缝纫店当学徒,她夜夜蜷在裁衣案板下睡觉,煤油灯照着老板画的成衣纸样,细密的针脚穿过布料时发出的沙沙声,曾是她对抗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唯一声响。
直到某天清晨,一张卷边的报纸飘进店里,角落小广告写着 矿区招织网工,管吃住。自己把顶针塞进破旧包袱时,压根不知道所谓 ,竟是给煤矿巷道编织冰冷的铁丝网。
在那儿遇见了自己的丈夫,从踩缝纫机的农村姑娘变成了矿区家属,双脚实实在在踏进了城里,这算不算儿子说的迈出去。
最让她骄傲的,还是眼前的张伟豪。别人家孩子还在打弹珠,拍画片;儿子就捧着课本瞎念叨;学习上从来没让父母操心过,还那么的懂事疼人。
(ps 作者作证:张伟豪那会绝对没有认真看书,谁家三十多岁的大宝宝去玩玻璃球啊。)
亏自个丈夫还嘟囔 “这孩子不对劲,一谈钱就两眼冒火”。
但王燕心里清楚,哪个从苦日子里爬出来的人,不盼着手里握着好日子?好好学习、出人头地,归根到底不就是要把穷日子甩在身后?
刚结婚回娘家时的那一幕总在她眼前晃。儿时的玩伴们抱着刚出生不久的宝宝,身上的棉袄补丁摞补丁;身后还跟着两三个四五岁的小孩,跑到自己身边要糖吃。
她们笑着说 “能吃饱就行”,可眼底的苦,王燕一眼就懂 。当年一起爬树树摘杏子的姑娘,过得连给娃买包奶粉都要赊账。
自家虽说攒了些家底,可矿上的营生,哪有个准头?
万一出个事故,一夜之间倾家荡产;守着这点钱不折腾,安稳是安稳,可真要出个天灾人祸,拿什么护着儿子的未来?
想到这王燕看向了张伟豪,眼神透露着前所未有的坚定,一如那个当年蜷缩在缝纫机案下睡觉,也不愿回村十六岁倔强姑娘:“咱们就先从第一个三十亩干起。”
“好,妈,您放心咱这三十亩地就是您西部地产起家的第一步。”张伟豪盯着母亲突然发亮的眼睛 , 那是种他从未见过的笃定。就像上一世母亲加盟快递后,回家对父子两说‘干这个肯定能挣钱’时的坚定。
现在就动起来! 张伟豪一把抓起钢笔咬开笔帽,在笔记本上奋笔疾书起来:
“咱既然决定要做,那么就您和我舅人手肯定不够,第一步,就是招人。
先去联系省城的人力服务中心,告诉他们我们需要有地产开发经验的人,还要有懂工程预算、施工、和财务的相关人员,先把基本班底搭建起来。”
说着这张伟豪顿了顿:“舅,你一直干工程的,完了你去联系联系工地上的技术人员,问他们想不想过来干,工资待遇肯定比比他们现在的要高。”
王武连忙点头表示,自己认识不少干工程的行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