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贵妃以帕掩口,轻笑一声,笑声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与揣测,“陛下,您如此关心靖王,何不趁着这次机会,派个得力太医,好好给靖王和王妃调理调理身子,若是真有什么隐疾,早些发现,也好早些医治不是?也免得皇室血脉……”
“唉,臣妾也是替陛下和母后着急呢。”
她这番话,看似关心皇室子嗣,实则是诛心之论。
不仅要坐实柳云萱病弱不堪,甚至可能无法生育的传言,还要将矛头隐晦地指向楚砚沉,暗示他可能身有隐疾。
一个无嗣,病弱,且可能无法延续血脉的亲王,在皇室中的地位和价值将大打折扣,更能让皇帝彻底放心。
楚祁正何等精明,岂会听不出皇贵妃话中的深意。
他眸光微闪,捏了捏皇贵妃的手,语气听不出喜怒,“爱妃倒是提醒了朕,砚沉身子一直不好,王妃近日也多有不适,是该让太医好生瞧瞧,皇室子嗣乃国本,不容疏忽。”
他心中迅速盘算起来。
派太医调理,确实是个绝佳的借口,若真能坐实楚砚沉身体有碍,尤其是子嗣艰难,那对他而言,无疑是去了一个心腹大患。
一个无后的靖王,就算有些暗中势力,又能掀起多大风浪?
史笔如铁,将来也不会有人为他说话。
皇贵妃见皇帝将自己的话听进去,心中更是快意,轻轻抚摸着肚子,感受着里面小生命的活力,嘴角的笑意毫不掩饰。
“陛下圣明。”
她柔顺地低下头,掩去眼底的寒光,“臣妾也是希望皇室枝繁叶茂,陛下能多子多福呢。”
楚祁正拍了拍她的手,没再说话,眸底却已有决断。
翌日,一道旨意便从宫中传出,直达靖王府。
旨意到靖王府时,柳云萱正与楚砚沉在内室低声商议沈府宴会的余波。
周伯手持明黄绢帛,面色凝重地快步走入,将旨意一字不差地禀报。
他话音落下,室内陷入一片沉寂。
楚砚沉靠坐在软榻,脸色在烛光下更显苍白透明,闻言只是极轻地咳嗽两声,并未言语,深邃的眼眸看向旁边的身影。
柳云萱心中冷笑,皇帝的关怀也来得恰到好处。
派太医院院判和专精妇婴的太医前来,名为诊治,实为探查,既要确认楚砚沉是否真的不孕不育,还要看他是否真的病入膏肓。
“王爷,王妃,这……”
周伯面露忧色。
太医院院判孙大人医术高明,绝非寻常太医可比,想要在他面前完全伪装,难度极大。
而那位刘太医,更是专司此道,女子身体是否有恙,很难瞒过他的眼睛。
柳云萱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怒意与寒意,脸上却适时地露出几分忧虑,“陛下隆恩,靖王府自是感激不尽,只是王爷近日刚服了猛药,呕血数次,精神不济,恐难以长时间应对太医问诊,若是过病气给两位太医,岂不是罪过?”
她是在试探,也是在做最后的挣扎,希望能将问诊范围缩小或推迟。
周伯低声道,“传旨太监特意强调了,陛下口谕,需得两位太医亲自为王爷和王妃细致诊脉,不得有误,说是皇贵妃娘娘特意恳求陛下,定要确保王爷王妃凤体安康,也好让太后娘娘安心。”
柳云萱与楚砚沉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既然陛下和皇贵妃娘娘如此关怀,臣妾与王爷岂敢推辞。”
柳云萱垂下眼睫,声音虚弱却顺从,“周伯,去回话吧,靖王府明日扫榻相迎,恭候两位太医大驾。”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