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清理出的中军大帐内,气氛庄重而热烈。巨大的篝火盆燃烧着,驱散着深秋的寒意与战场残留的阴霾。顾太师端坐主位,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精神矍铄。陈承安侍立一旁。下方,庞勋、北门清清、雷虎、火烨、云翳、赵俊,以及卫国公旧部中几位表现突出的将校,肃然而立,个个脸上带着激动与期盼。
“此战大捷!”顾太师声音洪亮,响彻大帐,“逆贼袁弘主力受创,粮草根基尽毁,兵锋已挫!北海危局,初现曙光!此皆赖众将士用命,浴血奋战之功!”
他目光扫过下方一张张年轻而坚毅的面孔,朗声道:“陈承安!”
“末将在!”陈承安踏前一步。
“临危不乱,智勇无双!奇袭磐石,焚敌粮草,扭转乾坤,功勋卓着!老夫已亲笔拟就军报,为你请首功!朝廷封赏,不日即至!望尔戒骄戒躁,再立新功!另外,传令三军,陈承安为吾征北大军副帅!”
“谢太师!末将定当肝脑涂地,以报国恩!”陈承安抱拳,声音铿锵。
“庞勋!”
“末将在!”庞勋昂首挺胸。
“勇冠三军,身先士卒!断龙峡口,率亲卫死战不退,护佑中军,居功至伟!军报之中,老夫为你请记头功!待朝廷恩旨,必有厚赐!”
“谢父亲……谢太师!”庞勋激动得声音发颤。
“北门清清!”
白衣胜雪的北门清清上前一步,清冷依旧,眸中却闪过一丝波澜。
“剑术通玄,独当一面!磐石奇袭,斩将破关,功不可没!军报已详述你之功绩,朝廷必有封赏!”
“谢太师。”北门清清抱剑一礼,清冷如故。
“雷虎!”
“末将在!”雷虎声如洪钟。
“悍勇无双,冲锋陷阵!惊雷营锐不可当,破城焚粮,居功至伟!老夫已为你及惊雷营全体将士请功!”
“谢太师!惊雷营愿为太师、为将军,效死力!”雷虎虎目含泪。
“火烨!”
“末将在!”火烨上前,眼中火焰跳动。
“控火奇才,焚粮首功!火油猛火雷,运用如神,当记大功!军报已详呈你之技艺,朝廷定有嘉勉!”
“嘿嘿,谢太师!下次定烧他个更大的!”火烨咧嘴一笑。
“云翳!”
“末将在。”云翳身影飘忽,如同融入帐中光影。
“身法诡秘,刺探无双!潜入磐石,传递军情,功在幕后!此功虽隐,老夫心中了然,军报之中,自有你之位置!”
“谢太师明察。”云翳微微躬身。
“赵俊!”
“末将在!”赵俊沉稳上前。
“临阵不乱,调度有方!率部策应,稳固侧翼,功不可没!军报已录你之功绩,静候佳音!”
“谢太师提携!”赵俊抱拳,眼中充满感激。
。。。。。。
“还有尔等!”顾太师目光扫过卫国公旧部中的几位骁将,“忠勇可嘉,临危不惧!追随陈将军,力战破敌!功绩,老夫亦一一记于军报之上!待朝廷敕令,必有封赏!”
“谢太师!谢陈将军!”众将齐声高呼,声震屋瓦,激动之情溢于言表。虽然正式的封赏还需朝廷敕令,但顾太师亲口嘉奖,亲笔军报呈送,这份认可与荣耀,已足以让他们热血沸腾,深感此番血战,值了!
夜色深沉,篝火熊熊。断龙峡口巨大的临时营地里,处处燃着取暖的篝火。劫后余生的将士们围坐一团,分享着干粮,低声交谈着白日的惨烈与胜利的喜悦,气氛渐渐从肃杀转向一种带着疲惫的松弛。
就在这时,一股奇异的、混合着药草清香与浓郁肉香的温暖气息,随着夜风,悄然弥漫开来,钻入每一个疲惫将士的鼻端。
这味道……太熟悉了!
“是将军的药膳汤!”不知是谁惊喜地喊了一声。
“没错!是那个味儿!陈帅又熬汤了!”
“快!快去!晚了就抢不到了!”
“我的碗呢?我的大碗呢?”
方才还略显沉闷的营地瞬间沸腾起来!无数双眼睛齐刷刷地投向营地中央那口架在最大篝火上、正“咕嘟咕嘟”翻滚着诱人气泡的巨大行军锅。锅边,陈承安挽着袖子,手持长柄木勺,正仔细地搅动着浓稠的汤汁。火光映照着他沉静的侧脸,也映照着锅中翻滚的药材块茎、大块兽肉,以及那氤氲升腾、令人垂涎欲滴的雾气。
庞勋、雷虎、火烨等人早已捧着大碗围在了锅边,眼巴巴地看着,喉头不自觉地滚动。就连一向清冷的北门清清,也默默地拿着一个干净的陶碗站在稍远处,目光被那锅散发着奇异暖香的浓汤所吸引。
“都别急,人人有份!”陈承安看着这群如同饿狼般的袍泽,嘴角难得地勾起一丝温和的笑意。他亲自掌勺,将滚烫浓稠、饱含着精纯药力与气血精华的汤汁,一勺勺舀入将士们递上的碗中。
“嘶……哈!烫!烫!”雷虎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大口,烫得龇牙咧嘴,却又舍不得吐出来,囫囵咽下,一股暖流瞬间从喉咙直冲四肢百骸,激战后的疲惫和体内暗藏的瘀伤隐痛,似乎都在这股暖流冲刷下缓解了大半。“爽!真他娘的爽!将军,还是你这汤够劲!”
庞勋也顾不上烫,小口吸溜着,感受着汤汁中蕴含的温和药力滋养着干涸的经脉,舒服得眯起了眼睛。火烨则是一边吹气一边喝,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嘟囔:“好喝……就是……要是能再辣点就更好了……”
赵俊捧着碗,看着碗中琥珀色的浓汤,又看看火光下陈承安温和却坚毅的侧影,心中感慨万千。这碗汤,暖的不仅是肠胃,更是人心。
将士们捧着热腾腾的药膳汤,或蹲或坐,围着一簇簇篝火。滚烫的汤汁下肚,驱散了深秋的寒意,抚慰了疲惫的身躯,更熨帖了紧绷的心弦。低低的谈笑声,碗勺的碰撞声,交织在温暖的篝火旁,构成了一幅铁血沙场中难得的温情画卷。陈承安默默地看着这一幕,破妄之瞳下,他能清晰地看到每个人喝下汤后,气血运转加快,精神明显提振,眼底深处那丝不易察觉的阴霾也被驱散了许多。这碗汤,是犒赏,更是他无声的守护。
月西斜,能喝到药膳汤的都是修士,此刻都是在运转功法炼化药力。
喧嚣渐歇,中军大帐内烛火通明。顾太师屏退了左右,帐内只剩下他与陈承安二人。白日里强撑的威严卸下,此刻的顾太师,眉宇间笼罩着一层难以掩饰的灰败之气,气息也变得有些虚浮不定,时不时会压抑地低咳几声。
“太师,”陈承安眉头微蹙,破妄之瞳悄然运转。在洞察秋毫的瞳力下,他清晰地“看”到顾太师体内,一股深蓝色的、带着刺骨寒意的阴毒气息,如同跗骨之蛆,盘踞在其心脉与丹田附近,正丝丝缕缕地侵蚀着他磅礴却已显衰败的气血本源!这绝非新伤,而是积年沉疴!“您体内……可是有旧疾?”
顾太师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苦涩与无奈。他没想到陈承安的感知(他以为是感知)竟如此敏锐。“咳…咳咳…老了,不中用了。”他摆摆手,声音带着疲惫,“多年前在北漠极寒之地与蛮族高手对决,中了对方一记‘玄冥寒煞掌’。此寒毒阴损无比,深入骨髓,如附骨之疽。这些年,靠着深厚功力和一些温阳药物勉强压制,但每逢阴寒天气或气血剧烈消耗,便会发作,侵蚀本源……已是顽疾,药石难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