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通过某种方式,从那个死囚口中,得到了关于自己的线索。
虽然线索一定是模糊的,不完整的,但足以让他们将怀疑的范围,缩小到一个极小的圈子里。
然后,他们通过对圈子里的人进行秘密调查,最终锁定了自己。
今晚的酒会,只是最后的确认。
逻辑,通了。
高月如的后背,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她感觉到了一股寒意。
对手,不仅专业,而且行动力极强,手段也极其狠辣。
能在戒备森严的宪兵队监狱里,把一个重犯弄出来,哪怕只是为了获取情报,这本身就是一种足以让人感到震惊的能力。
她意识到,自己面对的,不是一群乌合之众。
而是一群和自己一样,甚至比自己更懂得如何在黑暗中生存和战斗的,真正的专业人士。
不能再有任何的掉以轻心。
必须反击。
而且,必须是精准、致命、不留任何后患的反击。
发动全城大搜捕?
那是愚蠢的。
武汉这么大,一个顶级的特工团队,一旦存心隐藏,无异于大海捞针。
而且,大规模的搜捕,必然会惊动重庆方面和城内其他的各方势力,这对于即将执行的“凤凰计划”来说,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要做的,不是把网撒开。
而是要把网,精准的投向鱼群最密集的地方。
高月如的目光,落在了地图上那些代表着米行和粮店的红色圆点上。
根据特高课多年的经验,共产党在城市里的地下联络站,最喜欢选择的伪装身份,就是米店,布行,或者药铺。
这些地方,人流量大,物资进出频繁,便于隐藏人员和物资,是最好的掩护。
如果对方是一个团队,就一定需要一个据点。
一个能让他们开会、收发电报、储藏武器的据点。
而这个据点,大概率就在这些红点之中。
半小时后,一名特高课的少佐,敲门走进了办公室,将一份厚厚的卷宗,恭敬的放在了桌上。
“高月如小姐,这是您要的全部资料。”
高月如没有看他,只是点了点头。
打开卷宗,一目十行的迅速浏览着。
当看到那份关于死囚的审讯记录时,她的手指停住了。
记录上写着:犯人意志极其坚定,扛过数轮酷刑,始终未开口。
而在最后一次审讯中,犯人曾出现短暂的昏迷,在昏迷中,用家乡话,模糊的喊出了几个词。
其中一个词,被审讯的翻译记录了下来。
“凤凰……”
高月如的瞳孔,再次猛的一缩。
果然如此。
合上卷宗,她心中的最后一点疑虑,也烟消云散。
站起身,重新走到那幅地图前。
对手,是一群来自共产党核心区域的精锐特工。
有信仰,有组织,有行动力。
来到武汉,只有一个目的,就是粉碎“凤凰计划”。
现在,他们像一群幽灵,潜伏在这座城市的某个角落,随时可能对自己发起致命一击。
必须先把这些“老鼠”找出来,清理干净。
她的目光,在地图上那些红色的米店标记上,来回巡视。
大脑,在飞速的进行着另一项分析。
物资流动。
人员活动。
近期,城内有哪些区域的物资流动和人员活动出现了异常?
特高课的情报网络,像一张巨大的天罗地网,覆盖着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任何一丝不正常的波动,都会被记录在案。
她拿起另一份文件,那是特高课对城内物资流动的每日监控报告。
很快就找到了想要的东西。
城西,一条名叫“车马巷”的小巷子里,有一家不起眼的米店。
报告显示,这家米店在最近半个月内,晚上的用水量和用电量,都出现了不正常的、小幅度的增高。
而且,米店的垃圾里,出现过几次医用纱布和消毒酒精的空瓶。
最关键的是,就在宪兵队监狱爆炸案的第二天凌晨,这家米店附近的一处暗哨报告,曾有几名身份不明的男子,抬着一个用草席包裹的、人形的重物,匆匆进入了米店的后门。
所有的线索,都像一根根看不见的线,最终汇集到了这一个点上。
高月如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残忍的微笑。
拿起一支红色的铅笔,在地图上,那个代表着车马巷米店的红点上,轻轻的画了一个圈。
圈画的很圆,很用力。
仿佛要将那支红色的笔芯,深深的刻进地图里。
转过身,她对一直恭敬的站在旁边的特高课少佐,平静的开口。
声音,轻的像一片羽毛,但内容,却冷得像一块寒冰。
“把这里的老鼠,清理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