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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5章 溪边碎簪(2 / 2)

“簪子?呵…杜花魁,都落到这步田地了,还惦记着你那点可怜的首饰?真是…可笑。”她缓缓侧过脸,用眼角的余光斜睨着杜莺歌,灰败的媚眼中充满了讥诮,“一支破簪子而已,早就不知道丢在哪个犄角旮旯了。怎么?没了那支簪子,你这‘花魁’的名头,就立不住了?”

杜莺歌的身体瞬间绷紧!一股被羞辱的怒火混合着连日来的压抑,猛地冲上头顶!她豁然转身,苍白的脸上涌起一丝病态的红晕,眼神锐利如刀,直刺欧阳晓晓:

“欧阳晓晓!那簪子是我娘留下的唯一遗物!不是什么值钱的首饰!你…你把它弄丢了?!”她的声音因为愤怒和心痛而微微发颤。

“遗物?”欧阳晓晓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的事情,发出一声干涩刺耳的冷笑。她扶着冰冷的石头,极其缓慢地、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转过身,正面迎上杜莺歌愤怒的目光。那张在阳光下更显惨白和破碎的脸上,只有一片冰冷的疏离和一种破罐破摔的尖锐。

“杜莺歌,收起你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歇斯底里的尖锐,“一支簪子?你娘?哈!别在这里装什么孝女情深了!你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京城欢场里摸爬滚打出来的花魁!为了攀附权贵,为了往上爬,你什么事没做过?什么事不敢做?装什么清高无辜?!”

她向前踉跄一步,逼近杜莺歌,虽然虚弱,但那股属于“九尾狐”的阴冷气势却如同毒瘴般弥漫开来:“引魂香局,你是自愿入局的棋子!别把自己摘得那么干净!你想要玄阴血兰的消息,想要摆脱蚀骨幽兰的威胁,想要…接近黄天越!你心里那点龌龊心思,真当我看不出来?!现在倒好,毒解了,攀上高枝了,就开始装模作样,惦记起你那‘娘亲的遗物’了?真是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令人作呕!”

这番恶毒至极的指控,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杜莺歌的心底!将她竭力维持的平静和尊严撕得粉碎!她气得浑身发抖,脸色由红转白,嘴唇哆嗦着,指着欧阳晓晓:“你…你血口喷人!胡说八道!”

“我胡说?”欧阳晓晓眼中厉色一闪,脸上那层冰冷的疏离彻底碎裂,露出些年,为了往上爬,对那些达官贵人使的手段,一桩桩一件件都抖出来?!看看你这位冰清玉洁的‘花魁’,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住口!”杜莺歌彻底被激怒了!连日来的压抑、恐惧、屈辱、被戳破隐秘的羞愤,在这一刻如同火山般爆发!她猛地向前一步,扬起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巴掌扇向欧阳晓晓那张布满讥诮的脸!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在寂静的溪边炸响!如同惊雷!

欧阳晓晓猝不及防,或者说,她虚弱得根本无力闪避!整个人被这一巴掌扇得一个趔趄,脚下虚浮,站立不稳,尖叫一声,向后倒去!

噗通!

她整个人摔进了身后冰冷的溪水里!水花四溅!

“啊——!”刺骨的寒意瞬间包裹全身,溪水呛入口鼻,欧阳晓晓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水绿色的身影在水中狼狈地挣扎扑腾,沾满污泥的头发散乱地贴在惨白的脸上,更显狰狞。冰冷的溪水刺激着她本就虚弱不堪的身体,经脉的刺痛如同无数钢针攒刺,让她眼前阵阵发黑,几乎窒息!

杜莺歌打完这一巴掌,自己也愣住了。看着欧阳晓晓在冰冷的溪水中挣扎惨叫的狼狈模样,一股巨大的后怕和茫然瞬间攫住了她。她只是想让她闭嘴,只是想维护自己最后一点可怜的尊严,没想…

就在这时,一道水绿色的光芒,随着欧阳晓晓在水中挣扎的动作,从她湿透的、紧贴着身体的衣襟内袋里滑落出来,“叮”的一声轻响,掉落在溪水边缘一块光滑的青石上。

那是一支簪子。银质的簪身,样式古朴简洁,簪头雕琢成一朵小小的、含苞待放的玉兰,花蕊处镶嵌着一颗米粒大小、色泽温润的珍珠。虽然沾了水,依旧在阳光下折射出柔和的光晕。正是杜莺歌丢失的那支母亲的遗物!

杜莺歌的目光瞬间被那支簪子牢牢吸住!她失声惊呼:“我的簪子!” 下意识地就想扑过去捡拾。

然而,就在她的手指即将触碰到那支静静躺在青石上的银簪时——

一只沾满污泥和溪水、冰凉刺骨的手,如同毒蛇般猛地从溪水中探出,抢先一步,死死攥住了那支银簪!

是欧阳晓晓!她不知何时挣扎着从溪水中半跪起来,浑身湿透,水珠顺着发梢、脸颊不断滴落,狼狈不堪如同落汤鸡。但那双灰败的媚眼,此刻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怨毒和毁灭欲!她死死盯着杜莺歌,嘴角咧开一个扭曲而冰冷的笑容,声音因为寒冷和怨毒而颤抖:

“想要?…做梦!”

话音未落,她攥着银簪的手猛地抬起,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狠狠朝着溪边一块尖锐的黑色礁石砸去!

“不——!”杜莺歌发出绝望的嘶喊,目眦欲裂!

咔嚓!

一声清脆刺耳的断裂声!

那支古朴雅致的银簪,那支承载着杜莺歌对母亲唯一念想的遗物,在尖锐的礁石上断成了两截!簪头的玉兰花连同那颗小小的珍珠,被巨大的力道砸得扭曲变形,崩飞出去,“噗通”一声掉进了湍急的溪流中,瞬间被水流卷走,消失不见!

断裂的簪身,无力地跌落在冰冷的青石上,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眼而绝望的寒光。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杜莺歌如同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僵立在原地,伸出的手还停留在半空,指尖微微颤抖。她看着青石上那两截断裂的银簪,看着溪水中消失不见的簪头和珍珠,大脑一片空白,只有那声刺耳的断裂声在耳畔疯狂回响,如同整个世界崩塌的声音。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比欧阳晓晓更加惨白,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巨大的空洞和冰冷,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所有的感官。那是她与过去、与母亲唯一的、脆弱的联系…断了。

欧阳晓晓半跪在冰冷的溪水里,剧烈地喘息着,浑身湿透,狼狈不堪。她看着杜莺歌那瞬间失魂落魄、如同被抽走了灵魂般的模样,灰败的眼中掠过一丝扭曲的快意,但随即,那快意便被更深的冰冷和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茫然所覆盖。她攥着那半截断裂的簪身,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冰冷的金属硌得掌心生疼。

溪水依旧泠泠作响,阳光依旧温暖明媚。但溪边的空气,却比万毒谷的毒瘴更加冰冷刺骨,仿佛凝固了千年的寒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