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剧烈的能量碰撞,只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如同强酸腐蚀金属般的细微声响!那足以撕裂金铁的扭曲音刃,一接触到那粘稠的黑色烟雾,竟如同冰雪遇到烙铁,瞬间变得黯淡、迟滞!音刃上蕴含的混乱扭曲之力,竟被那黑色烟雾中蕴含的、更加霸道诡异的剧毒之力疯狂侵蚀、溶解!灰黑色的音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溃散,最终在距离杜莺歌心口不足三寸的地方,彻底化作一缕青烟,被那黑色烟雾吞噬殆尽!
万毒蚀心散!以万毒淬炼,专蚀内力真元!
与此同时,欧阳晓晓左手也没闲着。她手腕一翻,一枚细如牛毛、闪烁着幽蓝色泽的毒针,无声无息地从她袖中滑出,被她屈指一弹!
咻!
毒针并非射向袭向梁卉的无形音锤,而是射向了音锤轨迹侧前方一株扭曲的枯树!速度之快,只在空中留下一道幽蓝的细线!
就在那无形音锤即将轰中梁卉眉心的刹那!
轰隆!
那株被毒针射中的枯树,猛地从内部炸开!并非火焰爆炸,而是无数深紫色的、粘稠的毒液如同暴雨般向四周激射!毒液溅射的范围,恰好笼罩了梁卉身前的一片区域!
噗!噗!噗!
那无形的、撕裂灵魂的音锤之力,在穿透这片剧毒毒液形成的“幕墙”时,竟如同陷入了粘稠的沼泽,速度骤减,威力被层层削弱!那尖锐的、直刺灵魂的冲击力,被毒液中蕴含的麻痹、侵蚀之力干扰、中和了大半!
当最后一丝被严重削弱的音波之力触及梁卉眉心时,她只觉脑袋“嗡”的一声,如同被重物狠狠敲了一下,眼前金星乱冒,头痛欲裂,耳中嗡嗡作响,一股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喉头,“哇”地一声吐了出来,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但性命……总算保住了!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欧阳晓晓的出手,精准、诡异、狠辣到了极点!以毒攻毒,以毒扰魂,硬生生在不可能中,为黄天越挡下了这必杀的两击!
“噗!”欧阳晓晓自己也并非毫发无损。强行催动万毒蚀心散侵蚀莫七弦的蚀魂音煞,又分心以毒针引爆枯树毒液干扰音锤,她显然也承受了不小的反噬。面纱下,一丝殷红的血迹顺着她完美的唇角缓缓溢出。她那双媚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但更多的是一种冰冷的怒意和……一丝被激发凶性的狠厉。她迅速抹去嘴角血迹,目光如电,射向瘴气翻滚的核心。
“老鬼!断了一只手,就这点本事了吗?!”她的声音带着刻骨的嘲讽,穿透扭曲的九幽幻域,“你这‘蚀骨幽兰’看来不仅蚀骨,连胆子也蚀没了!只会躲在毒雾里放冷箭?”
“呃啊——!!!”
瘴气深处,猛地传来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充满了痛苦、怨毒和难以置信的嘶吼!莫七弦显然没料到,自己燃烧残力发出的绝杀一击,竟被这突然出现的“九尾狐”以如此诡异的方式化解!尤其是他针对杜莺歌的那道音刃,蕴含了他对蚀骨幽兰毒性的部分理解,竟被对方以更霸道的剧毒生生腐蚀掉!这对他而言,是比断弦更大的羞辱!
嘶吼声中,浓雾剧烈地翻滚、收缩!那扭曲的鬼魅虚影和刺耳的尖啸如同潮水般退去,九幽问心域剧烈波动,显露出崩溃的迹象。
黄天越趁此机会,强忍着右臂几乎碎裂的剧痛和内腑翻江倒海般的伤势,挣扎着从地上半跪而起。他第一时间低头查看怀中的杜莺歌——还好,虽然气息微弱混乱,但并无新的外伤。他又迅速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痛苦呕吐的梁卉,确认她还活着,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走!”欧阳晓晓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促,“他域场不稳,被反噬了!趁现在!”
她话音未落,水绿色的身影已如离弦之箭般,向着瘴气翻滚相对薄弱的一个方向急掠而去!速度比之前穿越血瘴沼时更快了几分,显然也意识到了莫七弦反噬后的虚弱是唯一的逃生窗口!
黄天越没有丝毫犹豫。他用受伤较轻的左手,一把抄起地上瘫软的梁卉,将她如同包袱般甩到肩上!同时右臂不顾撕裂般的剧痛,再次紧紧抱住怀中的杜莺歌,足下猛地一蹬地面!
轰!
地面被踏出一个浅坑,碎石飞溅!他背着上官燕舞,抱着杜莺歌,扛着梁卉,如同背负着三座沉重的大山,身形却爆发出惊人的速度,紧追欧阳晓晓那道飘忽的水绿色身影!每一步踏出,脚下地面都微微龟裂,内腑的伤势如同被重锤反复敲打,鲜血不断从嘴角溢出,但他眼神冰冷如铁,只有向前!再向前!
身后的浓雾中,莫七弦那痛苦而怨毒的嘶吼声越来越远,渐渐被翻涌的瘴气吞没。但那股阴冷的、如同毒蛇般的窥伺感,却并未完全消失,如同附骨之疽,牢牢地烙印在众人心头。
亡命的奔逃再次开始。瘴气似乎比之前更加浓重,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脚下的路崎岖难行,盘根错节,湿滑的苔藓和腐烂的枝叶下,隐藏着未知的陷阱。黄天越强撑着身体,凭借着冰魄玄针带来的超强感知和对欧阳晓晓足迹的精准跟随,在浓雾中艰难穿梭。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烈的血腥味,眼前阵阵发黑,全凭一股钢铁般的意志在支撑。
梁卉软软地趴在黄天越肩上,颠簸让她胃里翻江倒海,头痛欲裂,意识模糊。杜莺歌在他怀中,滚烫与冰寒交替侵袭,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背上的上官燕舞,冰冷沉寂,如同背负着一块寒玉。
不知奔逃了多久,前方的欧阳晓晓速度忽然慢了下来。
“停。”她低声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喘息。
黄天越强行刹住身形,踉跄了一下才站稳,又是一口鲜血涌上喉咙,被他死死咽下。他抬头望去。
前方的景象,让早已见惯凶险的他,心头也猛地一沉。
浓雾在这里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排开了一些,露出一片相对清晰的区域。但那景象,比浓雾更让人绝望。
一片看不到边际的、如同沼泽般的泥泞地带横亘在前方。泥沼并非暗红,而是一种诡异的、如同沉淀了万年尸骸般的惨绿色,散发着浓郁的、令人作呕的甜腻腐臭。泥沼表面粘稠平静,如同凝固的油脂,但仔细看去,会发现无数细小的气泡在缓缓生成、破裂,每一个气泡破裂,都释放出一缕更加浓郁的惨绿色毒气,融入上方的瘴雾之中。
更令人心悸的是泥沼中生长的东西。没有扭曲的枯树,只有一种奇异的、如同巨大蘑菇般的惨白色菌类。这些菌伞巨大,最小的也有磨盘大小,最大的甚至如同小型的房屋穹顶!菌伞惨白,光滑得如同剥了皮的尸体,上面布满了暗绿色的、如同血管般蠕动的脉络。菌柄粗壮,深深扎入惨绿色的泥沼深处。在那些巨大的菌伞之下,隐约可以看到一些被半吞噬的、形态各异的森森白骨,有人形的,也有兽类的,惨白的骨骼在惨绿泥沼的映衬下,散发着死亡的光泽。
“尸蕈泽。”欧阳晓晓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甚至有一丝…忌惮。“万毒谷真正的门户。这里的毒瘴,是谷内万毒混合尸蕈孢子形成,能蚀骨消魂。泥沼之下,全是万年腐毒沉淀,沾之即化。那些尸蕈…更是活物!它们的孢子能寄生在血肉之上,吸食生机,将活物化为新的养料。”
她指着泥沼中唯一一条看起来像是“路”的痕迹——那是无数巨大尸蕈之间,由一些半沉半浮的惨白色、布满孔洞的巨大骨骼勉强连接形成的狭窄通道。那些骨骼巨大无比,像是某种早已灭绝的洪荒巨兽的残骸,在惨绿色的泥沼中蜿蜒向前,一直延伸到浓雾深处。
“看到那些骨头了吗?那是上古‘地龙’的残骸,也只有这种异兽的骨骼,才能在这尸蕈泽的腐毒中万年不化,勉强形成一条通路。”欧阳晓晓的目光扫过黄天越和他身上背负的三女,尤其是昏迷的杜莺歌和上官燕舞,媚眼中闪过一丝复杂,“这条路,是唯一的生路。但…也是死路。”
“何意?”黄天越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尸蕈对活物的气息极度敏感,尤其喜欢气血旺盛或身有异毒、生机异常的目标。”欧阳晓晓的目光落在杜莺歌肩头的毒痕上,“你的花魁朋友,还有你背上那位寒气郁结、生机内敛的姑娘,对它们来说,是难以抗拒的诱惑。一旦我们踏上那条骨路,必然会惊动所有尸蕈。它们的孢子…无孔不入。”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而且,骨路狭窄湿滑,遍布孔洞,下方就是能化金蚀铁的腐毒泥沼。带着她们三个,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就算你能护住自己,也护不住所有人。”她的目光最后落在黄天越苍白的脸上,“黄少侠,该做选择了。是带着她们一起闯这条九死一生的路,还是…留下累赘,换取一线生机?”
选择?
黄天越看着前方那片惨绿死寂、白骨铺路的尸蕈泽,又低头看了看怀中气息奄奄的杜莺歌,肩上昏迷的梁卉,背上冰冷的上官燕舞。
留下谁?
寒鸦潭的搏杀,血瘴沼的亡命,一路的守护…此刻,在这万毒谷真正的死亡门户前,化作了最残酷的拷问。绝望如同惨绿色的泥沼,无声地漫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