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心神激荡,看着自己染血的拳头和地上崩碎的血剑碎片时,一个冰冷的声音如同寒风般在他身后响起:
“三日已过。”
林风浑身一僵,猛地回头。
李无锋不知何时,已然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后数丈之处。依旧是那身洗得发白的粗布麻衣,负手而立,眼神淡漠地看着他,仿佛刚才那场凶险的战斗在他眼中不值一提。
“根基重塑,筑基中期。”李无锋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瞬间扫过林风的身体,在他稳固的气海基台、精纯的灵力、以及那双锐利如剑的眼睛上停留了一瞬。他微微颔首,语气依旧平淡无波,听不出喜怒:“总算,不再是彻头彻尾的废物。”
林风心中微凛,连忙收敛心神,对着李无锋躬身行礼:“多谢前辈给予机会!”他知道,若非李无锋将他丢入这绝境,若非那缕混沌微光在生死关头被激发,他绝无可能在短短三日完成如此蜕变。这声感谢,发自内心。
李无锋并未在意他的感谢,目光转向地上那堆崩碎的血剑碎片。他右手随意一招。
嗖!嗖!嗖!
几块闪烁着微弱赤红光泽、蕴含着一丝精纯血煞金气的碎片,以及几块通体漆黑、触手冰寒、散发着阴冷死寂气息的金属碎片,如同被无形之手牵引,瞬间飞入他的掌心。
“血纹精金,阴煞玄铁。”李无锋的声音平淡地响起,仿佛在陈述最普通的事实,“虽为残渣,尚可一用。”他随手将这几块材料丢在林风脚边,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林风一愣,看着脚边几块大小不一、形状不规则的金属碎片。血纹精金入手微温,隐隐能感受到一股灼热暴戾的气息;阴煞玄铁则冰寒刺骨,仿佛能冻结灵魂。这些……是炼器材料?给他?
“剑道一途,唯精唯纯,可破万法。”李无锋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然,欲铸绝世之剑,需明其材,晓其性,掌其火候,控其融合。丹道亦是如此,萃取菁华,调和阴阳,逆转生死。”
他顿了顿,那双纯粹如剑的眸子落在林风身上,仿佛要将他灵魂深处的秘密都看穿:“鸿蒙道体,包容万法,衍化万道。既是容器,亦是熔炉。剑意淬体只是开始,丹器之道,亦可为汝之剑锋开刃。”
丹器之道?林风心头剧震!这位剑道通神的李前辈,竟然要他兼修炼丹炼器?
“此地剑意,狂暴驳杂,却蕴含天地间至精至纯的金煞之气,乃炼器之火最佳引子。”李无锋的目光扫过前方那片依旧咆哮的剑意风暴,“剑冢深处,埋有地火灵脉,更蕴藏无数陨落剑修遗留的残器碎片,其中不乏珍稀矿藏。丹炉所需,亦可自寻。”
他抬手,一道凝练的金色剑光自指尖射出,并非攻击,而是化作一道纯粹的信息洪流,瞬间没入林风眉心!
轰!
林风只觉脑海中一阵胀痛,无数玄奥复杂的知识碎片汹涌而入!
《基础炼材辨识图谱》——包罗万象,从最常见的精铁到传说中的星辰砂,形态、特性、鉴别方法,图文并茂,浩瀚如烟海!
《引气控火初解》——如何引动天地灵气化为丹火器火,如何精确控制火候大小、温度高低、属性变化,细微精妙,直指本源!
《百草初解(剑冢篇)》——记载了剑冢特殊环境中可能生长的、蕴含剑煞之气的奇异灵植,其药性、采摘之法、以及初步的炮制手段,虽不全面,却极为实用!
《器胚粗炼法门》——最基础的锻造、提纯、塑形手法,如何利用最简陋的条件,初步处理材料,打造出粗糙但可用的器胚!
信息量庞大无比,但诡异的是,这些知识仿佛被强行烙印在灵魂深处,清晰无比,理解起来竟没有太大障碍!仿佛他天生就该懂得这些!这难道也是鸿蒙道体的能力?
“一月。”李无锋冰冷的声音打断了林风的震撼,“以此地剑意为火,以此地残器为材,以此地灵植为药。”
“一月之后,吾要见到三柄蕴含不同剑煞之气的飞剑器胚,三炉以剑冢灵植炼制的‘淬骨丹’。”
“材料自取,生死自负。”
“若成,传你《万化归一剑诀》第一式。”
“若败,或炼出废物……”李无锋的目光投向剑意风暴深处那些枯骨,“剑冢,便是汝最终归宿。”
话音落下,李无锋的身影再次如同融入风中,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原地,留下林风一人,面对这新的、更加艰难的考验,以及脚边那几块冰冷的金属碎片。
压力如山!但林风眼中,却燃烧起了比之前更加炽热的火焰!
炼丹!炼器!
这是挑战,更是机遇!是通往掌控自身力量、真正开启鸿蒙道体潜能的钥匙!
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无处不在的剑意刺得肺腑生疼,却让他精神更加集中。他弯腰,捡起一块温热的血纹精金碎片和一块冰寒的阴煞玄铁碎片。
触手的感觉截然不同,一个灼热暴戾,一个阴寒死寂。脑海中,《基础炼材辨识图谱》的相关信息自动浮现,与手中的触感相互印证。
“血纹精金,性烈如火,蕴含血煞金气,需以刚猛之火淬炼,祛除戾气,留存精金之髓……”
“阴煞玄铁,性寒如渊,蕴含阴煞死气,需以阴柔之火或寒泉洗练,剥离死气,留存玄铁之韧……”
如何引火?如何控火?
林风目光投向那片咆哮的剑意风暴。狂暴、毁灭、撕裂一切……这就是火!最原始、最霸道的火!
他盘膝坐下,将两块碎片置于身前。闭上双眼,意识沉入体内。
气海基台稳固如山,精纯的液态灵力缓缓流淌。他尝试着,用意念去沟通、去引动空气中那些游离的、狂暴的剑意碎片。
起初,如同石沉大海。那些剑意碎片充满了毁灭性,根本不屑于被一个筑基修士的意念所引导。
林风不急不躁,心神完全沉浸。他想起了那缕在生死关头拯救他的混沌微光,想起了鸿蒙道体包容万法的特性。
“包容……引导……”他心中默念。
识海中,那缕沉寂的混沌微光再次被引动,散发出微弱却坚韧的光芒。这一次,林风不再是被动承受,而是主动催动这缕微光,散发出一种奇异的、如同母体般的包容波动,缓缓探向体外。
奇迹发生了!
当混沌微光的波动触及到一缕游离的、细如发丝的赤红色剑意碎片时,那狂暴的碎片竟微微一顿,其毁灭性的气息仿佛被抚平了一丝,变得“温顺”了许多!虽然依旧锋锐,却不再充满敌意!
有效!
林风精神大振!他小心翼翼地,如同驯服野马,用混沌微光的波动包裹、牵引着这缕赤红剑意碎片,缓缓引导它靠近身前那块血纹精金碎片。
嗤——!
当这缕被“驯服”的赤红剑意触碰到血纹精金碎片的瞬间,如同火星溅入了滚油!血纹精金碎片猛地爆发出刺目的红光,表面那如同血管般的血色纹路疯狂扭动,一股灼热暴戾的气息冲天而起!试图抵抗!
而那缕赤红剑意,在被血纹精金气息刺激的瞬间,也重新变得狂暴起来!
“给我定!”林风心中低喝,识海中混沌微光猛地一亮!强大的包容意志和一丝源自鸿蒙的威压轰然降临!
嗡!
那缕即将失控的赤红剑意碎片,如同被套上了缰绳的烈马,猛地一滞!虽然依旧在疯狂挣扎、灼烧,却被混沌微光牢牢束缚住,强行按在了血纹精金碎片之上!
嗤嗤嗤——!
刺耳的灼烧声响起!如同烧红的烙铁按在了生肉上!血纹精金碎片表面的血色纹路在赤红剑意的灼烧下,如同活物般扭曲、挣扎,一缕缕暗红色的、充满暴戾气息的杂质烟雾被硬生生灼烧、逼出!
同时,碎片本身也在高温下开始软化、变形!
林风全神贯注,额头青筋暴起,汗水瞬间浸透衣衫!他既要维持混沌微光对剑意碎片的束缚和压制,又要精准控制剑意灼烧的温度和范围,避免直接将碎片烧成灰烬!更要分心去“观察”碎片内部结构的变化,引导被逼出的杂质排出!
这对心神的消耗是恐怖的!仅仅片刻,他就感觉头痛欲裂,识海如同针扎!
但他咬牙坚持!凭借着重塑根基后强大的意志力和鸿蒙道体带来的那份对能量、对物质细微变化的惊人感知力!
时间一点点流逝。
当那缕赤红剑意碎片的力量即将耗尽、变得暗淡无光时,林风面前那块拳头大小的血纹精金碎片,已经缩小了将近一半!体积变小,但颜色却从暗红变得鲜亮如火,质地更加致密,表面光滑,散发出一种纯粹、灼热、锋锐的气息!那些暴戾的血煞之气几乎被剔除殆尽,只剩下最精纯的金气本源!
成了!第一次提纯!
林风看着眼前这块缩小却更加精纯的血纹精金,感受着体内几乎被掏空的灵力和疲惫欲死的心神,脸上却露出了极度疲惫却又无比振奋的笑容!
虽然只是最粗浅的材料提纯,虽然过程凶险万分,但他成功了!凭借鸿蒙道体的包容特性,他初步掌握了以狂暴剑意为炼器之火的方法!
这只是一个开始!
林风的目光,投向了更远处那些散落的、形态各异的残破兵器碎片,投向了剑意风暴边缘顽强生长的、几株散发着微弱灵光和剑煞之气的奇异植物。
三柄器胚!三炉淬骨丹!
材料,就在眼前!道路,已然铺开!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疲惫,眼神变得无比专注和炽热。没有休息,他再次闭目凝神,开始尝试捕捉下一缕适合淬炼阴煞玄铁的、蕴含着阴寒属性的剑意碎片……
剑冢边缘,赤褐色的土地上,一个渺小的身影,以天地间最狂暴的剑意为炉火,以无数残兵碎片为矿石,以自身鸿蒙道体为熔炉,开始了他在丹器之道上,最原始、最凶险、也最充满无限可能的……初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