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葬的老兵们得知此事后,纷纷摇头叹息。有人说,小马的老家与春燕的山东老家是同一个县的,或许是沾了同乡的冤气。
也有人说,这是春燕的冤魂未散,在寻找替身。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敢轻易靠近老槐树。
1955年,郑州城迎来了大规模的城市建设,东大街也在改造之列。
老槐树正好位于规划的道路中央,挡住了工程的进度,必须将其移走。
园林处的工人们接到任务后,带着工具来到了东大街。他们看着眼前这棵粗壮的老槐树,心中不禁有些犯难。这棵树根深蒂固,想要移走谈何容易。然而,任务在身,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挖土机的轰鸣声打破了东大街的宁静,工人们开始小心翼翼地挖掘树根。
挖到大约三米深时,遇到了难题。老槐树的根须错综复杂,像无数只手紧紧地抓住泥土,任凭挖土机如何用力,都无法将其撼动。
这时,一个年轻的工人自告奋勇,他说自己有力气,可以下去帮忙。于是,他系好安全绳,顺着梯子下到了树坑中。
他双手抱住一根粗壮的根须,用力一拉,只听“咔嚓”一声,根须竟然被他拉断了。
就在他得意的喊着话跟工友吹嘘时,突然,挖土机的铁链毫无征兆地断裂,铁环如同一颗炮弹,朝着他飞了过去。
只听一声惨叫,这个年轻工人倒在了血泊之中。
他的胸口被铁环击中,鲜血染红了他的蓝布工装。众人急忙将他送往医院,可最终还是没能抢救过来。
这个年轻工人年仅二十岁,是个孤儿,平日里为人善良,大家都很喜欢他。如今他遭遇如此不幸,众人都感到十分悲痛。
这时又有人说了,他是春燕找的替身,姑娘在地下太孤单,想找个年轻的作伴。
移树的工作就此陷入了僵局,大家都束手无策。
无奈之下,工程负责人只好请来了一位从山东来的老道士。老道士身着道袍,手持拂尘,围着老槐树转了三圈,眉头紧锁。
“这树不能移,根底下缠着冤魂。”老道士神色凝重地说道,“当年那姑娘是被逼死的,怨气太重,又吸了保长的血,已然成了气候。你们要移树,必须先给她‘还魂’。”
众人听后,面面相觑。但为了工程能够顺利进行,他们也只能按照老道士的吩咐去做。
老道士让人做了一个纸人,身着蓝布衫,手里捧着那块曾经被保长抢走的碎玉佩,在老槐树下举行了一场法事。
法事进行时,纸人突然无风自动,缓缓飘起。接着,一股黑烟从纸人中冒出,逐渐聚成一个姑娘的形状,正是春燕的模样。她在老槐树上绕了三圈,然后缓缓消散。
树移走那天,许多老街坊都赶来送行。他们看着老槐树被缓缓吊起,心中五味杂陈。
树干上曾经的勒痕、斧痕、雷劈的焦痕,此刻都已消失不见,唯有树心是空的,里面塞着一团蓝布,布上绣着的桃花,鲜艳夺目,与春燕鞋面上的一模一样。
如今的东大街,早已焕然一新。宽阔的马路两旁,高楼林立,车水马龙。老槐树被移到了文庙后院,静静地伫立在那里,仿佛在诉说着往昔的故事。
有一回夜里,看文庙的老头说,他听见树底下有隐隐约约的哭声,像个姑娘在说:“我的鞋……我的鞋还在树下……”
第二天,老头打着手电筒,在树根下仔细寻找,竟然真的挖出了一只花布鞋。鞋面上的桃花,被露水浸湿,显得黯淡无光,与1946年张木匠找到的那只,正好成对。
老头把两只鞋用红布包了,塞进文庙角落的砖缝里,用石灰封死。
如今砖缝早被新砖填上,只是路过的人,偶尔会在老槐树下捡到半截绣着桃花的布丝,软乎乎的,像刚从鞋面上撕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