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动情(2 / 2)

他要的,仅仅只是与她血脉相融的一个孩子。

这个过程本身,就足以让他沉迷。

卜喜跟随多年,虽不敢说完全猜透圣心,可圣心对瑶婕妤的不同,却是实打实的看在眼里,他忍不住轻声感慨,唏嘘道:“奴才明白,皇上对瑶婕妤的心思,真是瑶婕妤的福气……”

元岁寒正用极细的狼毫绘出梨花鬓边一缕不听话滑落的发丝,听到卜喜的话,指尖的动作微微一顿。

“心思?”他低低地重复了一句,似在问卜喜,又似在自问自答。

殿内檀香烟雾缭绕,将他俊朗的侧脸笼罩在一片朦胧的光晕里,唯有注视着画中人的凤眸,亮得惊人。

“卜喜,你自小跟在朕身边,看惯了这宫里的云谲波诡,你觉得朕对她,只是用了心思吗?”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卜喜心头一凛,连忙将头垂得更低,“奴才愚钝,不敢妄测圣意,只是奴才瞧着,皇上待瑶婕妤,终究是不同的。”

元岁寒并不需要卜喜的回答。

目光仿佛穿透了画纸,看到了更深远的地方。

“朕第二次见梨花时,是在坤宁宫,彼时朕尚且年幼,不懂情为何物时,就已经不自觉将目光放在她身上,年深日久,当朕猛然回神,早已动了情。”

“朕如愿将她留在身边,看着她从最初的惶恐不安,到后来的谨慎克制,再到如今,学会了在这深宫里用她的聪慧保护自己,甚至开始懂得,向朕流露出那么一丝真实的情绪。”

元岁寒顿了顿,笔尖在画中梨花的眼角停留,用极淡的墨,反复渲染那一抹若有若无的迷茫与轻愁。

“你说朕用了心思,不错,朕确实用了心思,朕知道她心中有不甘,有算计,甚至有对朕的怨怼,但朕更知道,她心里有朕,哪怕只有一点点。”

“若非心中有朕,她昨日不会从慈宁宫出来,便径直来到长生殿,若非心中有朕,她不会在听闻朕那句生个孩子后,眼中闪过那般复杂的神色,有惊,有惧,却独独没有厌恶与抗拒。”

他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连自己惊讶的情愫。

“这偌大深宫,金碧辉煌,天下至尊,就像一座巨大的牢笼,困住了朕,自然也困住了她,朕是这笼子的主人,却也是其中被困得最深的那个,所有人都对朕俯首帖耳,敬畏有加,可她们看到的,是皇帝,是天子,唯独不是元岁寒。”

“只有她,林梨花,朕在她面前,不是天子。”

元岁寒抬起眼,目光锐利地看向卜喜,里面是属于帝王的深沉与掌控。

“所以,朕必须同她有个孩子,这不仅是为了皇嗣,更是为了将她彻底留在朕的身边,有了孩子,她在这宫里的根就扎得更深,她的心,才会真正向着朕,向着我们的未来,朕要她习惯朕的庇护,依赖朕的给予,直到再也离不开。”

他重新执起那支紫毫,小心地蘸取了少许朱砂,在未画完的唇上,极轻地点上一抹艳色。

刹那间,画中之人仿佛被注入了灵魂,淡淡的清冷中,平添了一股难以言喻的风情。

“朕对她,岂止是心思?”元岁寒最终落下定论,声音低沉,“朕早已深陷其中。”

笔尖的朱砂似一滴心头血,染就了画中人的唇,这一生,他与她,注定要在这金碧辉煌的囚笼里,纠缠至死,无人能逃。

卜喜屏息静气地听着,心中已是暗暗咂舌。

他伺候皇上多年,何曾听过皇上如此剖析自己的内心?

这位瑶婕妤在皇上心中的分量,早已重逾千斤,无可比拟,往后的造化只怕大着呢……

“皇上深谋远虑,对瑶婕妤更是情深意重,奴才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瑶婕妤那般灵秀的人儿,终有一日,必能全然明白皇上这片苦心,与皇上同心同德。”

元岁寒不再言语。

殿外夜色更浓,晚风渐息,唯有殿内烛火摇曳,檀香袅袅,将这一室静谧与帝王深藏不露的心事,一同温柔地包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