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杀马洞村活动室门口的路灯忽明忽暗,铁文萍窝在警车副驾里,指尖无意识地敲着车门——她实在不愿踏进那间刚传出死讯的屋子,生怕被死者残留的绝望气息缠上。
忽然,活动室的铁门被猛地拉开,一道佝偻的身影钻了进去。下一秒,架在院墙上的两个新喇叭骤然炸响,电流杂音混着村干部沙哑的嗓音,将王菊的死讯砸向整个村落。原本寂静的村道瞬间活了过来,三三两两的人影揣着惊愕与凝重,从各家各户钻出来,循着声音涌向活动室,又渐渐转向王菊家的方向。
“文萍,该走了。”
祝金令的声音带着未散的沉郁,他拉开副驾车门,眼底的红血丝在路灯下格外刺眼。铁文萍发动车子,方向盘轻轻一打,语气里带着点刻意的轻松:“我还以为你得在那儿大哭一场呢。”
她没注意到,祝金令攥着车门的手猛地收紧——王菊死得太惨了,肠穿肚烂,脸上还凝固着极致的恐惧,那些细节,他实在不忍心说出口。
警车缓缓驶离村口,车轮碾过碎石路,发出单调的咯吱声,身后的村落渐渐被黑暗吞噬。
就在车子驶上盘山公路的瞬间,“砰——!”两声巨响如同惊雷炸响,几乎震碎车窗!两个前轮瞬间瘪塌下去,车身猛地向左侧倾斜,窗外就是深不见底的悬崖,黑黢黢的山涧里传来夜风的呼啸,仿佛张着血盆大口等待吞噬。
铁文萍瞳孔骤缩,心脏像被一只手攥紧,双手死死攥住方向盘,指节泛白,脚踩刹车的力道大得脚踝发颤,轮胎与地面摩擦出刺耳的火花,伴随着“吱——”的尖锐嘶鸣,最终在悬崖边半米处堪堪停稳,车身还在微微晃动,仿佛下一秒就要坠崖。
“开始了。”
祝金令闭着眼,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深水,三个字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早有预料的沉重。铁文萍惊魂未定地推开车门,双腿发软,几乎站不稳,蹲下身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路面上藏着一个锯齿形的金属路障,像张开獠牙的捕兽夹,死死咬着轮胎,切口锋利得能反光,根本不是普通的钉子碎石。
“是项标!他一路跟着我们!”
铁文萍站起身,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颤音,“还好是我开车,不然咱们都得下去!”她忽然回头,盯着祝金令:“你早知道他会动手?”
祝金令慢慢下车,车灯的光束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看着那狰狞的路障,语气冷静得可怕:“别白费力气了,他不是想杀我,是想拖住我。”凶手应该刚走不久,目的很明确——不让他回县城。县城里,一定有更重要的事在发生。
铁文萍愣愣地看着他,此刻的祝金令像变了个人,眼神锐利如刀,沉稳得不像话,竟和师傅祁明剑办案时的模样重叠在一起。“县城!”她猛地反应过来,手指飞快地拨通李明刚的电话,语速快得几乎打结:“你是铜街人,快想想办法!”
“没办法,只能委屈你在车上待一晚了。”
祝金令坐回车内,眉头紧锁。他来杀马洞,本就不只是为了通知死者家属——这几天项标毫无动静,他故意离开县城,就是为了给项标制造动手的机会。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说这个!”
铁文萍又急又气,声音都拔高了几分。
祝金令看得清楚,平时看似沉稳、仿佛未卜先知的铁文萍,真到了生死关头竟乱了阵脚。她此刻眼眶泛红,双手紧紧攥着手机,哪里还有半分“铁娘子”的模样,反倒像个陷入绝境的无助女人。
折腾了半天,既没找到修车工具,手机信号又时断时续,铁文萍只能灰头土脸地回到驾驶位上,指尖颤抖着翻找通讯录,想问问有没有朋友在铜街,哪怕能帮忙找到修车师傅的电话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