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金令想插话提问,又怕项标就此不再说下去。
“确实是你们口中的‘跑黑车’。记得有一次我在车站停车喊客,被几个小混混敲诈。其他司机也这样,他们得向小混混交保护费,不给钱就举报、打砸你的车。”
“我原以为那些司机已经够阴狠了,没想到他们竟如此欺软怕硬。小混混倒不算什么,出租车那群司机才是我们的头号敌人。我就这么跑了半年,钱没赚到,车反倒修不起了。”
祝金令听得别有一番滋味,同时也很好奇:出租车一般不跑乡镇,怎么会和黑车成了敌人?
“还有一次,我被同行举报,幸好我提前和乘客打过招呼,他们很配合,说我们都是朋友,不存在支付车费的说法。事后我请那几位乘客吃了饭、喝了酒,他们给了我很多建议,我也挺感动的。”
“第二天我就开始计划:先把县城的小混混收拾服帖,再用雷霆手段整治黑车群体的内部排挤,最后和出租车司机们约架——我赢了,成了黑车群体的老大。”
“我制定了喊客、拉客的规矩,各个乡镇的司机不准私自跑其他乡镇的活儿,有钱大家一起赚。效率慢慢就上来了,我也赚到钱买了新车,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项标长话短说,仿佛在向祝金令展示自己的“伟大事业”。他当然不怕祝金令的刑警身份,最怕的是交警和运政。
“人才啊!”
祝金令忍不住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阴阳怪气的夸赞。难怪他在黑车司机中话语权这么大,原来是“老大”啊!
这么“辉煌”的一段经历,中间肯定少不了去公安局“喝茶”的次数。
“要不然你以为,普通人遇到抢劫早就完了,那得是我项标!我反手还能追着劫匪砍。”
项标有点上头,说话也飘了起来。
祝金令点点头表示认同,他看过李明刚的现场照片,当时两个司机都从后备箱拿出家伙,直接和劫匪对砍(三辆私家车后备箱的家伙事儿全被李明刚没收了)。
“你们跑黑车的,就没拉过偷渡的?比如说想去内地打工的南安人,我听说这活儿很赚钱。”
祝金令的语气也热络起来,仿佛在和好朋友聊天,但彼此又都留着退路。
“别介,我们跑黑车也是有原则的!你说的这种事(走私、偷渡),我们还举报过呢。”
项标的话说得满是嫌弃,在他看来,跑黑车交警不管、刑警更管不着,这连灰色地带都算不上,只是没有载客证件而已。
祝金令轻哼一声,刚想开口,申孝辛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到哪儿了?”
“上愧服务区,快到了。找家好点的饭店,多来点特色菜。”
项标毫不客气地说完,挂断了电话。
“老同学,我这人就这样,说到高兴处就停不下来,总想说得夸张点、吹吹牛。出门在外,想让别人信服,说话声音就得大,你可别见怪啊。”
祝金令听着项标话锋突变,心里清楚,这人性格直爽,对朋友也仗义,尤其是执行力强。这种人在官场和商场未必吃得开,但在灰色地带却很吃得香。
“老同学,我跟你说个小道消息。据我所知,车站马上要引入滴滴、网约车了,到时候你们黑车怕是不好跑了。你好好考虑考虑,加入网约车计划,办齐证件再拉客,也省得天天担心被运政抓到罚款。”
祝金令好心提醒道,也算是给项标指了条明路。网约车这个项目,应该就是车站反制黑车的第一步,要是还有后续动作,像项标这种冥顽不灵的司机,最终只能被市场淘汰。
“你不是开玩笑吧?要我给车站交‘保护费’,门儿都没有!”
项标看似在开玩笑,但言语中多少带着几分对祝金令的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