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科长的脸,瞬间垮了下来。他呆呆地看着自己办公桌上那已经清空的文件筐,又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晚上七点。
这一个星期,他过得比高考前还累。每天最早来,最晚走,把十几年养成的“拖字诀”忘得一干二净,活生生把自己逼成了一个工作狂魔。
现在,有人告诉他,这一切可能都是白费功夫?
“不……不会吧?”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哭腔,“我……我都已经习惯晚上八点以后下班了啊……”
他身边的几个下属,表情也变得十分古怪。他们一方面窃喜于沈铭那把悬在头顶的刀可能要被收回去了,另一方面,又对自己这几天拼死拼活的加班,感到一阵荒谬的空虚。
人社局局长办公室。
李卫国听完汇报,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我就知道,那小子太嫩了,官场是打打杀杀吗?这是人情世故!”
他靠在老板椅上,得意地转了半圈,仿佛已经看到了沈铭灰头土脸的样子。
可笑着笑着,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他想起了自己单位那几个被他敲打过无数次的老油条,这几天一个个都跟换了个人似的,连走路都带风。要是这改革停了,他们岂不是又要变回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德性?
“他娘的……”李卫国低声咒骂了一句,心情莫名地烦躁起来。
他发现,自己竟然有点不希望沈铭就这么倒下。
……
地下室,考核小组办公室。
沈铭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烟灰缸里很快就堆满了烟头。
他没有再去看那份文章,也没有去想省里的电话。他只是在思考一个问题。
对方的攻击,看似来自四面八方,但核心只有一个——他们站在了“道德”和“理论”的制高点上。
他们不跟你谈论改革后效率提升了多少,不跟你谈论老百姓满意度提高了多少。他们只跟你谈“人性”,谈“关怀”,谈“政治生态”。
如果自己顺着这个思路去反驳,去罗列数据,去举例子,那就输了。
因为这会坐实你是一个只认数据的“技术官僚”,而不是一个懂政治、懂人心的领导干部。
“主任,要不……我们找赵书记想想办法?让他跟市里、省里解释一下?”孙志平小声建议。
沈铭摇了摇头。
把压力推给领导,是最愚蠢的做法。赵长东把刀给了他,他就要有能力把这把刀用好,还要有能力把挥刀时溅到身上的血污擦干净。
“解释,就是掩饰。”沈铭掐灭了烟头,“他们想打一场理论战,我们就陪他们打。他们想站在山顶上说话,我们就把山顶给占了。”
孙志平听得云里雾里:“占了山顶?怎么占?”
就在这时,沈铭的手机再次响起。
是县委书记赵长东。
电话一接通,赵长东那带着疲惫的厚重声音就传了过来:“沈铭,省报那篇文章的样稿,我看到了。市委分管组织的领导,刚才也给我打了电话,问我们清河县是不是在搞‘运动式’改革。”
办公室里,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赵长东的声音顿了顿,显得有些沉重:“压力很大。你……有什么想法?”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股从省城,经由市里,最终汇聚到清河县的巨大压力。像一张无形的天网,正缓缓收紧。
沈铭的目光,落在那份被他放在一边的评论文章上,眼神里没有丝毫的慌乱,反而燃烧起一股奇异的光。
“书记,您放心。”他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强大的自信,“他们觉得我们是‘一刀切’的懒政,那我就让他们看看,什么是真正的‘精准施策’。他们觉得我们不讲‘人性’,那我就告诉他们,什么是对干部最大的‘人性化’管理。”
挂断电话,沈铭在办公室里所有人的注视下,缓缓闭上了眼睛。
外界的喧嚣,领导的压力,同事的担忧,在这一刻尽数褪去。
他的世界,只剩下自己和那个冰冷的声音。
【当前事件:舆论危机与理论质疑。常规应对方案成功率低于1%。】
【是否开启模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