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赵长东连抽了几口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抬起头,锐利的目光直视沈铭:“你打算怎么做?让纪委和公安去查?把华泰和红星造纸厂封了?”
这正是模拟中那条通往“c级评价”的路线。
沈铭摇了摇头。
“书记,封一个厂,抓一个厂长,解决不了问题。今天封了华泰,明天可能就会有第二个华泰。只要病根还在,病毒就会不断复制。”
“病根?”赵长东眯起了眼睛。
“病根就是‘唯Gdp论’的政绩观,就是‘先污染后治理’的侥幸心理,就是某些干部脑子里根深蒂固的地方保护主义。”沈铭一字一顿,“他们觉得,只要经济数据好看,牺牲一点环境不算什么。他们觉得,只要能保住税收和就业,就可以对污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甚至觉得,帮企业掩盖污染,是在为全县的‘发展大局’做贡献。”
这番话,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清河县官场那层光鲜的外皮,露出了底下盘根错节的、灰色的利益网络。
赵长东沉默了。他无法反驳,因为沈铭说的,就是现实。他自己又何尝不是时常在经济增长和环境保护之间摇摆?
“所以,光治病灶没用,得改药方。”沈铭将身体微微前倾,说出了他昨晚思考了一夜的方案,“我建议,由县委出台一份红头文件,在全县推行‘环保一票否决制’。”
“一票否决?”赵长东的瞳孔骤然收缩。
“对。”沈铭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明确规定,任何乡镇、任何部门,只要在其管辖范围内出现重大环保责任事故,该单位及主要负责人,当年所有评优评先资格,一票否决。其党政主官,暂停提拔晋升资格,并视情节严重程度,就地免职,严肃追责。”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赵长东死死地盯着沈铭,像是第一次认识眼前这个年轻人。
他脑子里飞速盘算着这个方案的可怕之处。
这已经不是在查污染了,这是在动全县干部的“帽子”!
这一招,等于把环保的责任,从环保局一个部门,强行摊派到了每一个乡镇、每一个有监管责任的单位头上。等于把悬在企业头上的剑,直接架在了所有相关官员的脖子上。
从今往后,城关镇的书记镇长,会比环保局的人更积极地去盯华泰化工厂的排污口,因为那排出的不是污水,是随时能摘掉他们乌纱帽的毒药。
从今往后,水利局、农业局,甚至交通局,都会主动去巡查河道,因为河里一旦出现问题,他们都可能被连带追责。
这等于,凭空给清河县增加了一支数以百计的、由各级干部组成的、最顶级的环保监察队伍。
太狠了!
也太绝了!
“你知不知道,这么做意味着什么?”赵长东的声音干涩,“这会引起多大的反弹?整个干部队伍都会人心惶惶!为了一个环保问题,把所有人都得罪光,值得吗?经济怎么办?那些工厂要是被逼急了,直接关门走人,几千个工人失业,这个责任谁来负?”
一连串的问题,如同炮弹,砸向沈铭。
“书记,短期的阵痛,是为了避免长期的溃烂。”沈铭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至于反弹,恰恰说明这个药方打到了痛处。如果一个干部,因为要承担环保责任而感到‘人心惶惶’,那只能说明,他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