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洞察人心】显威,理解村民的顾虑
沈铭的问题,像一把生锈的锥子,扎进了屋子里本就紧绷的神经。
那间用木头撑着、四壁漏风的土坯房,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这寂静比之前的喧嚣更具分量,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口。村民们脸上的警惕和敌意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冒犯后的惊愕,以及一丝被戳中痛处后不易察觉的慌乱。
“你……你啥意思?”一个汉子站了起来,他就是那个担心猪羊的村民,此刻他的脸涨得通红,像是被激怒的公牛,“你是盼着我们这房子塌了?咒我们死?”
“就是!哪有干部这么说话的!”
“我们不搬就不搬,你也不能咒我们啊!”
骚动再次升起,但这次的声音里,底气明显弱了许多,更像是一种色厉内荏的虚张声势。
三爷那张布满沟壑的老脸也沉了下来,他手中的烟杆握得死紧,浑浊的眼睛里闪着怒火,死死地盯着沈铭。
周文海心里咯噔一下,暗道要坏。这小子,怎么专挑人最忌讳的话说?这不是火上浇油吗?他刚想站起来打个圆场,说几句“沈主任也是为大家好”之类的废话,却看到沈铭抬起了一只手,制止了他。
沈铭没有理会那些质问,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那个不停咳嗽的老人身上。
就在这一瞬间,脑海中那股熟悉的、冰冷的信息流无声地涌动起来。
【洞察人心】技能悄然运转。
世界仿佛变了一个维度。村民们愤怒的叫嚷声、周文海焦急的呼吸声、屋外呼啸的山风声,都像潮水般退去,变得遥远而模糊。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重更真实、更刺耳的声音——那些盘踞在每个人心底,却从未说出口的恐惧。
他看着那个咳嗽的老人,老人眼神里闪过的不是愤怒,而是一帧清晰的画面:冰冷的雨水从屋顶的窟窿里灌进来,打湿了铺盖,他蜷缩在床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水汽,肺部像个破风箱,怎么也喘不上气来……【恐惧:病死在漏雨的床上,无人知晓。】
他的视线转向那个抱着孩子的年轻母亲,她嘴上跟着众人附和,但沈铭“看”到的,是她紧紧抱着孩子的双臂在微微发抖。她的脑海里,一根朽坏的房梁在暴雨中发出断裂的“嘎吱”声,她下意识地用身体护住怀里的孩子……【恐惧:天灾降临时,无法保护自己的孩子。】
他又看向那个最先站起来质问他的汉子,那个担心猪羊的人。汉子看似粗鲁莽撞,但他的恐惧却很具体:大雨冲垮了羊圈,几只刚出生的小羊羔在泥水里挣扎,那是他家明年全部的指望……【恐惧:一场天灾,就能毁掉一整年的生计,陷入更深的绝望。】
最后,沈铭的目光落在了三爷身上。
这位老人是全村的主心骨,他表现出的执拗和对祖宗的敬畏,是所有人中最强烈的。但在【洞察人心】的剖析下,沈铭看到了那份执拗之下,更深沉的恐惧。那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一种责任被碾碎的恐惧。他看到了一幅幻象:山洪暴发,泥石流冲刷而下,后山那片简陋的坟地被整个吞没,祖宗的坟茔被冲得无影无踪。他成了石家的罪人,到了地下,无颜面对列祖列宗……【恐惧:守护失职,愧对先人。】
一瞬间,沈铭明白了。
村民们的抵触,根本不是一句简单的“故土难离”就能概括的。
“故土难离”是外壳,是他们用来武装自己、对抗外界的盾牌。盾牌之下,包裹着三层更真实的内核。
最里层,是对未知的恐惧。他们害怕离开这片虽然贫瘠但熟悉的土地后,无法生存。就像那个汉子担心的,他们只会种地,到了山下能干什么?吃什么?这是生存的焦虑。
中间层,是对失去的恐惧。他们害怕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哪怕那些东西在别人看来一文不值。一头猪,几只羊,几分挂壁田,那是他们全部的家当。搬迁,意味着要把这些微薄的家当,押在一句虚无缥缈的“承诺”上。这是财产的焦虑。
最外层,也是最棘手的,是对“根”断掉的恐惧。以三爷为代表的老一辈,他们将自己的人生价值,与守护祖坟、延续香火这些传统观念牢牢绑定。离开,意味着背叛。这是精神的焦虑。
这三层恐惧,盘根错节,互为因果,最终凝聚成了那堵密不透风的、名为“我们不搬”的高墙。
周文海、赵阳、陈静、小李,他们看到的是墙。
而沈铭,看到了砌成这堵墙的每一块砖,以及砖与砖之间的缝隙。
“我不是在咒大家。”
沈铭终于再次开口,他的声音不大,却有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让屋子里的嘈杂声再次平息下来。
他没有去看那个质问他的汉子,而是看着那个咳嗽的老人,缓缓说道:“我只是在想,王大爷,您这咳嗽的毛病,一到阴雨天是不是就更严重?晚上躺在床上,会不会感觉胸口闷得慌,像有块石头压着,喘不过气?”
被称为王大爷的老人浑身一震,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沈铭。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沈铭又转向那个抱着孩子的年轻母亲:“嫂子,你家孩子,是不是一换季就容易生病?每次发烧,你是不是整晚整晚地抱着,不敢合眼,就怕屋顶漏下来的雨淋着他?”
年轻母亲的眼圈瞬间就红了,她低下头,把孩子的脸紧紧贴在自己胸口,肩膀微微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