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钱斌彻底慌了,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扒光了衣服,扔在众人面前,所有的遮羞布都被沈铭毫不留情地一片片扯了下来。
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那张年轻的脸上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让他感到恐惧的平静。
“沈主任!”钱斌恼羞成怒,猛地一拍桌子,紫砂壶都跟着跳了一下,“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是在搞审讯吗?我老钱在镇上干了一辈子工作,没功劳也有苦劳!你一个刚来的年轻人,凭什么这么指责我?你这是不尊重老同志!我要去找赵书记,我要去找孙镇长,让他们给评评理!”
他使出了官场老油条最后的、也是最常用的一招——倚老卖老,撒泼耍赖。
李红和周凯都吓得不敢出声,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生怕被战火波及。
然而,沈铭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评理?”沈铭靠在椅背上,声音陡然转厉,像一把出鞘的利剑,寒光四射,“好啊,我陪你去!我倒也想问问赵书记和孙镇长,我们青云镇的扶贫干部,就是这么占着茅坑不拉屎的吗?就是这么拿着国家的俸禄,闭着眼睛写报告,欺上瞒下的吗?就是这么把党和政府的扶贫政策,当成耳旁风的吗?”
一连串的质问,如同一记记重锤,狠狠地砸在钱斌的心口。
钱斌被他这番话里蕴含的雷霆之势震得哑口无言,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沈铭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下达了最后的判决。
“钱斌同志,鉴于你长期以来在工作中严重失职、弄虚作假,我作为扶贫办主任,现在正式通知你:从即刻起,停止你的一切工作,进行深刻反省。”
“从今天开始,写一份书面检讨。什么时候写完,什么时候交给我。检讨内容要深刻,要具体,要谈到你这些年工作中的每一个问题。字数,不得少于五千字。”
“如果检讨不合格,或者我发现你态度不端正,”沈铭的声音冷得像冰,“我会立刻向镇党委提交正式报告,申请将你调离扶贫开发办公室。至于去哪里……我看镇政府大门还缺个看门的,你这个年纪,去那里养老,正合适!”
“轰!”
最后这句话,如同一个炸雷,在小小的办公室里轰然炸响。
将一个快退休的老科员,调去看大门!
这已经不是处分了,这是诛心!是把一个体制内人员最后的脸面和尊严,彻底撕碎,扔在地上,再狠狠地踩上几脚!
李红吓得手一哆嗦,桌上的毛线团滚到了地上,她却浑然不觉。周凯更是瞬间坐得笔直,手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塞回了口袋,双手放在膝盖上,像个听讲的小学生,看向沈铭的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恐和敬畏。
钱斌呆呆地站在原地,面如死灰。他看着沈铭那双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睛,终于明白,眼前这个年轻人,不是在开玩笑。
他是个疯子。
一个敢把天捅个窟窿的疯子!
钱斌的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他所有的倚老卖老,所有的官场智慧,在这个疯子面前,都成了不堪一击的笑话。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就在这凝固的气氛中,办公室的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一个穿着夹克,嘴里叼着烟,看起来三十多岁、一脸桀骜不驯的男人走了进来。他看到屋里这剑拔弩张的诡异场景,先是一愣,随即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被烟熏得微黄的牙。
“哟,这么热闹?”
他把目光从面如死灰的钱斌,扫到噤若寒蝉的李红和周凯,最后落在了沈铭身上,饶有兴致地问道:“我这是……错过什么好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