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节气一过,紫禁城的风就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永和宫的宫人们裹紧了单薄的夹袄,搓着冻得通红的手,望着库房的方向唉声叹气——往年这个时候,早就该领到新做的冬衣了,可今年的布料,连影子都没见着。
“张姐姐,你说这布料到底什么时候才来啊?”一个小宫女跺着脚取暖,鼻尖冻得通红,“再不来,我这双鞋都要磨破了,总不能光着脚过冬吧?”
被称作张姐姐的宫女叹了口气:“谁知道呢?容嬷嬷去内务府催了三回,都说库房还没调过来。我听御花园的小太监说,别的宫早就领到了,连杂役房的都换上新棉袄了……”
这话一出,周围的宫人都沉默了。人心就像这寒冬里的水,冷着冷着就结冰了。起初大家还能体谅主子的难处,可眼看着别的宫暖暖和和,自家却连冬衣都穿不上,怨言渐渐就冒了出来。
小福子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急得去找苏清颜:“主子,再不想办法,底下的人怕是要撑不住了!刚才我看见两个小太监偷偷收拾包袱,好像想找门路调走……”
苏清颜正在灯下看账本,闻言笔尖一顿,墨滴落在纸上晕开一个小团。她放下笔,揉了揉眉心:“我知道了。你去库房,把我前年得的那几匹羊绒拿出来,先给年纪小的和手脚不便的裁几件衣裳。”
“主子!那是皇上赏的贡品啊!”小福子急道,“您自己都没舍得用……”
“贡品再好,放着也是放着。”苏清颜打断他,“眼下最要紧的是稳住人心。告诉他们,冬衣布料的事,我会解决,让他们再等等。”
小福子虽心疼,还是依言去了。容嬷嬷看着他的背影,忧心忡忡道:“主子,这不是长久之计啊。您的私产再多,也经不起这么贴补。而且……”她压低声音,“宫里的流言越来越难听了。”
“哦?都在说什么?”苏清颜端起茶杯,热气模糊了她的眉眼。
“说……说您失了圣心,皇上已经不待见您了,所以内务府才敢如此克扣。还说……说您当初能扳倒德妃,不过是运气好,如今运气用完了,很快就要被打入冷宫了……”容嬷嬷的声音越来越低,这些话听着就像刀子。
苏清颜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杯壁的温热也挡不住心底的寒意。她不怕明刀明枪的算计,却怵这种无孔不入的流言。流言这东西,就像冬天的雾,看似轻飘飘的,却能一点点蒙蔽人的眼睛,动摇人的心智。
“这些流言,是谁传出来的?”苏清颜问道。
“说不清。”容嬷嬷摇头,“各宫都有风声,尤其是景仁宫和翊坤宫那边,传得最起劲。惠妃娘娘前几日还特意让人送来一匣子点心,话里话外问您是不是惹皇上不高兴了,透着股幸灾乐祸。”
苏清颜冷笑一声:“惠妃倒是会落井下石。她以为德妃倒了,就能坐收渔利,却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正说着,小柱子匆匆进来,脸色凝重:“主子,奴才刚才在宫门口听见,乌雅成德让人散布消息,说……说您因为份例被克扣,心生怨怼,私下里抱怨皇上偏心,还摔了皇上赏的玉如意!”
“一派胡言!”容嬷嬷气得发抖,“那玉如意被主子视若珍宝,每日都亲自擦拭,怎么可能摔了?这是要污蔑主子对皇上不敬啊!”
苏清颜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克扣份例、刁难下人,她都能忍,可牵扯到皇上的圣心,甚至污蔑她不敬,这已经触及了她的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