砒霜遇水,会产生不溶性的亚砷酸钙或亚砷酸镁沉淀!(注:古代砒霜常含杂质,易与茶水中的钙镁离子反应生成沉淀)
验证了!
苏清颜的心沉到了谷底,一股冰冷的杀意却从心底最深处升腾而起。
砒霜浸衣!慢性谋杀!好!好得很!
她缓缓放下茶壶,目光再次落在那匹华美的毒衣上。愤怒?恐惧?不,此刻占据她心头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算计。
针工局?过两日来量体裁衣?
这给了她时间。
她需要一把刀。一把足够锋利、能狠狠砍向幕后黑手的刀!惠嫔?还是德妃?
一个名字在脑海中浮现——王德顺!惠嫔宫里的首领太监,内务府王公公的干儿子!嚣张跋扈,克扣份例、欺压低位妃嫔的事没少干!原主记忆里,就有好几次被他手下的太监故意刁难!他,就是惠嫔的一条恶犬!
砒霜……溃烂……
一个计划瞬间在脑海中成型。冰冷,精确,带着玉石俱焚的狠厉。
她走到床边,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小小的、早已褪色发旧的荷包。这是原主入宫时带的唯一念想,里面空空如也。她小心地解开系绳。
然后,她拿起那根素银簪子,走到那匹毒衣前。簪尖对准一处料子接缝的内衬里侧,极其小心、极其轻微地刮擦着。动作精细得如同在进行一场外科手术。一点、一点,极其微量的、带着滑腻感的粉末被刮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收集在簪子的凹槽里。
不能多,多了容易暴露。也不能少,少了达不到效果。
她将簪子凹槽里那点微乎其微的砒霜粉末,小心翼翼地抖进了那个空荷包里。然后,紧紧系好绳结。
接下来,是布局。
她需要让这个荷包,出现在王德顺必然会经过的地方,并且,让他“意外”地捡到它。
惠嫔住在储秀宫。王德顺每日午后,雷打不动,会去御花园西侧靠近角门的一条僻静夹道,那里是他和一个相好的宫女私会的老地方!原主还是小答应时,曾无意中撞见过一次!
时间,地点,目标,都有了。
现在,只差一个“意外”。
苏清颜走到那扇破旧的殿门前,侧耳倾听。外面寒风呼啸,一片死寂。她轻轻拉开一条门缝,刺骨的寒风立刻灌了进来。她眯着眼,看向殿外那条被积雪覆盖的、通往其他破败宫苑的小路。
翠果!
那个粗使宫女,每天这个时候,都会提着一个破桶,骂骂咧咧地从这条路经过,去后面废弃的井台打水!风雪无阻!因为那是她最清闲、最能偷懒磨蹭的活计!
苏清颜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得肺叶生疼。她将那个装着微量砒霜粉末的旧荷包,紧紧攥在手心。
片刻之后,远处果然传来了翠果那标志性的、带着怨气的嘟囔声和沉重的脚步声。
时机到了!
苏清颜猛地拉开殿门,寒风卷着雪沫扑面而来。她踉跄着冲出去几步,仿佛被门槛绊了一下,又像是体力不支,整个人“虚弱”地朝着翠果走来的方向跌撞过去!
“哎哟!”她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声音不大,却足够让不远处的翠果听见。
翠果提着破水桶,正缩着脖子骂骂咧咧地走着,突然看到苏清颜从殿里跌撞出来,吓了一跳,随即脸上立刻堆满了不耐烦和刻薄:“要死啊!大清早的撞鬼呢?走路不长眼…”
她的话音戛然而止。因为她看到,苏清颜似乎被她这一吓,手一松,一个东西从袖口里掉了出来,落在两人之间被踩得脏污的雪地上。
那是一个小小的、褪色的旧荷包。
苏清颜也“恰好”低头看到了,脸上瞬间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挣扎着就要弯腰去捡:“我的…我的荷包…”
“切!什么破烂玩意儿!”翠果看清只是个旧荷包,顿时嗤笑出声,满脸鄙夷。她看都懒得再看一眼,生怕沾上晦气似的,提着桶绕开苏清颜和那个荷包,嘴里继续嘟囔着“晦气”,头也不回地朝着井台方向走了。
风雪很快掩盖了她的脚印和嘟囔声。
苏清颜“艰难”地弯下腰,捡起那个荷包,紧紧攥在手心,仿佛失而复得的珍宝。她脸上还残留着惊慌和委屈,眼神却如同冰封的湖面,不起一丝波澜。
她看着翠果消失的方向,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荷包,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至极、微不可查的弧度。
荷包,已经“遗落”过。接下来,就看王德顺,会不会“捡”到这个“意外之财”了。
她转身,拖着“虚弱”的身体,慢慢走回那间如同冰窖的破败偏殿。殿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风雪。
苏清颜靠在冰冷的门板上,缓缓摊开手掌。那个旧荷包静静躺在掌心,褪色的布料下,隐藏着致命的杀机。
她抬起眼,望向小几上那匹在昏暗光线下依旧泛着诱人光泽的湖蓝色织锦缎,眼神淬冰。
第一步,“借刀”,已悄然出鞘。
刀刃…会指向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