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盟的晨雾还没散尽，东边坡地就传来马蹄声 —— 三匹棕色的马踏过结霜的草地，马蹄铁碾过枯草时带起细碎的冰粒，“咯吱” 声在寂静的晨雾里格外清晰。马背上的人裹着厚实的兽皮，兽皮边缘缝着磨得发亮的铜扣，腰间别着打磨光滑的石斧，斧刃上还沾着石牙山特有的青灰色石屑，一看就是石牙部落的装束。最前面的骑手勒住缰绳，马前蹄高高抬起，嘶鸣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他抬手扯下脸上的兽皮面罩，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高声喊：“龙盟的朋友，我们是石牙部落的使者，老首领石翁带着石匠，来赴合作之约！”
守在东向路口的青壮山岗，手按在腰间的铜铁矛上，目光警惕地扫过三人的装束，确认没有携带武器后，立刻从怀里掏出骨哨 —— 这是龙盟约定的 “友方到访” 信号，骨哨是用大兽的腿骨制成，吹起来 “呜呜” 作响，声音能传三里远。哨声刚落，广场方向就传来回应的铜铃声，山岗知道，首领们已经收到消息，正往这边赶来。
那时刚从议事石屋出来，手里攥着阿果连夜整理的 “石牙合作清单”，清单上用炭笔详细写着 “石牙部落可提供：石匠 30 人、铜铁矿 50 斤 \/ 月、石磨制作技术；龙盟需提供：铜铁工具 30 把 \/ 月、粟米 200 斤 \/ 月、冶铁教学”，每一项都用红炭笔标了重点。听到骨哨声，他立刻加快脚步往东边走，阿果抱着装草药茶的陶壶紧随其后，沙木扛着刚锻打的小铁铲（准备给石翁演示冶铁用），山魁则拎着两袋刚烤好的粟米饼，脚步都透着急切。
马背上的人陆续跳下来，为首的是个满脸皱纹的老人，头发和胡须都已花白，却精神矍铄，穿着黑色的麻布长袍，长袍下摆绣着细小的石纹图案，腰间系着一条铜制腰带，上面挂着三个小小的石制坠子 —— 这是石牙部落首领的象征，每个坠子代表十年的首领任期。老人正是石牙部落的老首领石翁，他身后跟着两个年轻石匠，一个叫石青，一个叫石蓝，两人都背着藤筐，藤筐里铺着柔软的干草，上面放着一面打磨得能照出人影的石磨，还有几块黑中泛绿的矿石样本。
“阿石首领，” 石翁快步上前，粗糙的手掌紧紧握住那时的手，掌心的老茧蹭得人有些发痒，却满是真诚，“石坚的信我们五天前就收到了，他在信里说，龙盟不杀俘虏，还让他们吃饱穿暖，帮着修暖棚抵债 —— 这样的诚意，在这片土地上少见啊！这次我带了三十个最好的石匠，还有五十斤刚从矿洞采的铜铁矿，就是想跟龙盟好好合作，一起过日子。”
那时笑着拍了拍石翁的手背，把他往议事石屋引：“石翁首领一路辛苦，先到屋里暖和暖和，喝碗草药茶解解乏，合作的事我们慢慢说。阿果，把刚煮好的草药茶端上来，再拿几块粟米饼，让石翁首领尝尝我们龙盟的手艺。”
议事石屋里的火塘早已燃起，松木柴火噼啪作响，火塘边摆着四张石凳，石凳上铺着柔软的兽皮。阿果把陶壶里的草药茶倒进陶碗，草药茶泛着淡淡的黄绿色，飘着一股薄荷的清香。石翁喝了一口，暖意从喉咙滑到肚子里，舒服地叹了口气：“这草药茶真好，比我们部落煮的树皮茶好喝多了，冬天喝着暖身子。”
说着，他从藤筐里拿出那面石磨，石磨的上下两盘都打磨得极为光滑，边缘刻着细密的花纹，转动时能严丝合缝。“这是我们石牙部落最好的石磨，” 石翁指着石磨的花纹，“上面的花纹是‘引水纹’，磨粟米时，米浆会顺着花纹流下来，不会粘在磨盘上，比普通石磨磨粉快，还细三倍。送给龙盟做见面礼，以后你们磨面就省力了。”
沙木早就注意到藤筐里的矿石样本，这时忍不住拿起来一块，矿石黑中泛绿，表面有一层细细的光泽。他走到火塘边，把矿石放在火塘边缘烤了烤，没一会儿，矿石表面的绿色就更明显了，还隐隐透出金属的光泽。“这是铜铁矿！” 沙木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他赶紧把矿石递给那时，“首领你看，这种矿石里又有铁又有铜，按 1:3 的比例跟铁矿混合着炼，能出‘铜铁合金’—— 之前我们炼的熟铁虽然韧，但遇到硬石还是容易弯，铜铁合金能比熟铁再韧三倍，做铜铁矛能戳穿四层石板，还不会断！”
石翁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的兽皮卷，兽皮卷用松油处理过，防水防潮，上面用炭笔写着石牙部落的合作条件，字迹虽然歪歪扭扭，却很工整：“我们石牙部落有五十个石匠，其中十五个是做石屋的，十个是砌石墙的，二十五个是做石磨、石臼的。我们可以每月派三十个石匠来龙盟帮忙，再送两百斤铁矿石；龙盟每月给我们三十把铜铁工具，两百斤粟米就行。要是龙盟愿意教我们冶铁，我们每月再多送五十斤铜铁矿，还能帮龙盟砌一圈环绕龙盟的石墙，防野兽，也防坏人。”
那时接过兽皮卷，仔细看了一遍，从腰间解下石刀，在兽皮卷的末尾刻下自己的名字 —— 这是龙盟和部落合作的约定，刻名代表承诺。“合作没问题！” 那时把兽皮卷递给石翁，“我们不仅教你们冶铁，每月还额外送五把铜铁锄，让你们种地更省力。你们的石匠可以先去黑石山，帮我们加固冶铁坊的石墙，再盖十间矿工石屋，那边冬天冷，石屋能挡风，矿工们住着也舒服。”
石翁接过兽皮卷，也用石刀刻下自己的名字，然后把兽皮卷分成两半，一半递给那时，一半小心翼翼地收进怀里：“好！明天天一亮，我就让石匠们带着工具去黑石山，保证把冶铁坊的石墙砌得比我们部落的议事厅还结实，刮风下雨都不怕！”
当天上午，石翁带来的三十个石匠就跟着山魁往黑石山走。石匠们每人背着一个大藤筐，里面装着石锤、石凿、石锯，还有几块备用的磨石，脚步轻快得不像走山路。路过西边坡地时，石翁特意让队伍停下来，看石坚他们修复的暖棚 —— 暖棚的木架已经重新搭好，石坚正带着五个石牙部落的俘虏，给暖棚砌石基，他们先在暖棚四周挖了一尺深的坑，然后把打磨好的青石一块一块垒进去，石缝里糊着黄泥和稻草的混合物，垒得又整齐又结实。
“首领！” 石坚看到石翁，立刻放下手里的石锤跑过来，脸上满是兴奋，“龙盟的人真的很好，每天给我们两顿饭，粟米粥里还有野菜，晚上住的石屋铺着松针，比我们部落的兽皮帐篷还暖和。我还跟林苗姑娘学了认草药，以后我们部落有人受伤，我也能处理了！”
石翁拍了拍石坚的肩膀，眼里满是欣慰：“你做得好，跟龙盟好好学，好好干，以后石牙部落的日子会越来越好。这次我带了三十个石匠来，以后我们跟龙盟就是一家人了，互相帮忙，再也不用怕被山部落那样的部落欺负了。”
黑石山的冶铁坊外，沙木正带着五个青壮搭建风箱。风箱的木架用的是东域分盟送来的硬松木，木架的连接处都用木楔固定，防止松动；风箱的帆布是用鹿皮鞣制的，比普通麻布厚三倍，拉起来更有力，还不容易破。看到石翁带着石匠们过来，沙木立刻放下手里的活迎上去：“石翁首领，你们来得正好，冶铁坊这边有两件事要麻烦石匠们帮忙：一是在冶铁坊四周砌一圈五尺高的石墙，防止冬天的寒风灌进坊里，影响炉温 —— 炉温要是不够，炼出来的铁就脆；二是在冶铁坊旁边挖个蓄水池，冶铁时需要大量冷水淬火，水不够的话，淬火不及时，铁就会变形。”
石翁蹲在地上，用树枝在地上画出石墙和蓄水池的轮廓，一边画一边说：“石墙用青石砌，每块石头都要打磨成一尺长、半尺宽的长方形，这样垒起来才整齐；石缝里要糊上黄泥和稻草的混合物，黄泥要选黏性大的，稻草要切碎，这样才能粘得牢，不透风。三十个石匠一起干，五天就能把石墙砌好。蓄水池挖一丈深、两丈宽，底部铺一层石板，石板之间用黄泥勾缝，防止漏水，三天就能挖好。”
石匠们立刻分工：十个石匠去附近的采石场搬石头，采石场就在黑石山南坡，离冶铁坊不远，那里的青石质地坚硬，适合砌墙；十个石匠用石锤、石凿打磨石块，把不规则的石头打磨成整齐的长方形；剩下的十个石匠和黄泥、切稻草，准备砌墙用的黏合剂。
年轻的石匠石小，手里拿着一把小巧的石凿，正在给一块青石凿凹槽。他的动作很熟练，石凿在青石上轻轻一敲，就能凿下一小块石头，没一会儿，青石的边缘就凿出了一道整齐的凹槽。“我们石牙部落砌石墙有诀窍，” 石小一边凿石头一边跟旁边的青壮解释，“每三层石头就要放一层芦苇，芦苇要选干透的，铺在石缝里，能防止石墙因为热胀冷缩开裂。我们部落的议事厅石墙，就是用这个方法砌的，几十年了都没裂过一道缝。”
山魁带着青壮们也没闲着，他们帮着石匠们搬石头，每块青石都有半人高，重两百多斤，山魁一只手就能扛起来，脚步稳如泰山。“黑石山的冬天比龙盟冷多了，晚上能到结冰，” 山魁一边搬石头一边说，“石墙早点砌好，冶铁坊就能早点投产，我们就能早点用上铜铁合金矛了。上次跟山部落打仗，要是有铜铁合金矛，我们就能更快打赢了。”
与此同时，西边坡地的暖棚里，小禾正带着黑土部落的五个族人移栽油菜苗。暖棚的石基已经砌好，木架上覆盖着三层茅草，最上面一层还铺了一层麻布，既能挡风，又能透光。暖棚里的温度比外面高了不少，地面上还留着昨晚浇水的湿气，油菜苗绿油油的，叶片上挂着晶莹的水珠，看起来生机勃勃。
“石牙部落的石匠手艺真不错，” 小禾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把油菜苗放进挖好的坑里，然后用土把根部埋好，“你看这石基，砌得又平又结实，以后就算下暴雨、刮大风，暖棚也不会倒了。我们之前的暖棚只有木基，去年冬天刮大风，差点把暖棚吹塌，今年有了石基，就放心多了。”
黑岩部落的黑禾，手里拿着一个木质的撒种器，撒种器的底部有很多小孔，里面装着菠菜种。他一边往前走，一边轻轻晃动撒种器，细小的菠菜种从孔里漏出来，均匀地落在土里。“等油菜和菠菜成熟了，我们送些给黑石山的石匠和矿工们，” 黑禾笑着说，“他们帮我们砌石墙、盖石屋，我们也得让他们尝尝冬天的新鲜蔬菜。上次我吃了一口龙盟的炒菠菜，比煮野菜好吃多了，石匠们肯定没吃过。”
傍晚时分，黑石山的冶铁坊传来好消息 —— 第一座炼炉终于可以试炼了。沙木让人把铜铁矿和铁矿按 1:3 的比例混合好，装进陶瓮里，然后两个人一组，把陶瓮里的矿石倒进炼炉。炼炉是用耐火石砌的，里面糊了一层厚厚的黄泥，能承受高温。沙木让四个青壮轮流拉动风箱，风箱 “呼哧呼哧” 地响，源源不断地往炉子里送风，炉子里的火苗从淡红色慢慢变成橘黄色，最后变成耀眼的白色，把整个冶铁坊都照亮了。
石翁、石坚、山魁都围在炼炉旁，目光紧紧盯着炉口，连眼睛都舍不得眨。沙木手里拿着一把长铁钩，每隔一会儿就伸进炉子里搅动一下矿石，防止矿石粘在炉壁上。汗水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流，浸湿了他的麻布衣服，他却浑然不觉，只是专注地看着炉子里的火苗。“温度够了！” 沙木突然大喊一声，声音里满是激动，“快准备好石模！”
两个青壮立刻把提前准备好的石模搬到炉底的出铁口旁，石模是用耐火石做的，里面刻着三尺长的条形凹槽，是用来铸合金条的。沙木打开炉底的出铁口，通红的铁水 “哗啦” 一声流出来，像一条红色的小溪，顺着陶槽流进石模里，在夕阳的余晖下泛着炽热的光芒，把周围人的脸都映得通红。
铁水在石模里慢慢冷却，从通红变成暗红色，最后变成灰黑色。沙木拿着铁锤，轻轻敲了敲石模的边缘，石模 “咔嚓” 一声裂开，里面露出一根三尺长的铜铁合金条 —— 合金条的表面泛着淡淡的金色光泽，用手摸上去很光滑，没有一点杂质。沙木拿起合金条，试着用手掰了掰，合金条微微弯曲，松开手后又恢复了原状，一点都没断。“成了！” 沙木举起合金条，声音里满是激动，“这铜铁合金比熟铁韧三倍，做铜铁矛能戳穿四层石板，还不会断！”
石翁赶紧走过去，接过合金条，用手指轻轻摸了摸，又用指甲刮了刮，合金条的表面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龙盟的冶铁技术真厉害！” 石翁的眼里满是惊叹，“我们石牙部落以前只知道用石头做工具，要是能学会冶铁，以后我们就能自己做铜铁工具了，再也不用跟其他部落换了。”
沙木拍了拍石翁的肩膀，笑着说：“明天我就教你们选矿石、控炉温，从最基础的学起。选矿石要看颜色，铜铁矿是黑中泛绿，普通铁矿是纯黑色；控炉温要看火苗，淡红色是温度不够，橘黄色是刚好，白色是温度太高 —— 只要你们认真学，不出一个月，就能炼出自己的铜铁合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