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之前的谋划、立威,在这直指本源的两个问题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韩立不需要证据,他的存在本身,他手中的小绿瓶,就是最大的威胁!
一旦处理不当,立刻就是不死不休的结局!
怎么办?!
墨渊的脑海如同被投入冰水的滚油,瞬间翻腾起惊涛骇浪!
无数念头电光石火般闪过!
否认?在韩立面前毫无意义!
解释魔瓶?那是自寻死路!
转移话题?对方根本不会理会!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生死关头!
一个冰冷的、带着自嘲和决绝的念头,如同黑暗中的闪电,瞬间劈开了墨渊混乱的思绪!
邪功!反噬!
墨居仁的记忆碎片中,那本被他束之高阁、视为鸡肋的邪道炼体残篇——《腐骨诀》!
此功以尸毒炼体,歹毒无比,极易反噬!
而魔银手的存在,就是最好的“证据”!
祸水东引!以邪功之名,掩盖魔瓶之实!
墨渊眼中瞬间爆发出一种近乎疯狂的决断光芒!
他没有丝毫犹豫,仿佛早就准备好了说辞!
“呵…”一声沙哑的、带着无尽疲惫和自嘲的冷笑,从墨渊喉咙里挤出。
他按在胸口衣襟的右手猛地收回,同时闪电般探入怀中!
一本薄薄、封面暗黄、边缘磨损严重、散发着一股阴寒霉腐气息的古旧册子,被他掏了出来!
册子封面上,用某种暗红色的、如同干涸血迹般的颜料,歪歪扭扭地写着三个充满不祥气息的古篆大字——《腐骨诀》!
墨渊手腕猛地一抖!
嗖!
那本散发着阴邪气息的《腐骨诀》,如同被丢弃的垃圾,在空中划出一道暗黄的弧线,“啪嗒”一声,精准无比地落入了距离韩立不远、那滩由张万春残躯化成的、混合着血肉骨渣和泥泞的污秽血洼之中!
暗黄的册子瞬间被粘稠腥臭的血浆浸透,几个狰狞的血字在污血中若隐若现。
“此物!”墨渊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仿佛被逼到绝境的嘶哑和愤怒,又蕴含着一种看透生死的冰冷自嘲,清晰地响彻整个药圃,“便是你要的答案!”
他猛地抬起了那只缠绕着银灰电弧、铭刻着紫色雷纹、散发着浓郁尸毒死寂气息的左手——雷尸爪!
将其毫无保留地展现在韩立和所有幸存者的视线中!
“《腐骨诀》!以尸毒炼体,歹毒异常!老夫行差踏错,遭其反噬!这只手…”墨渊的声音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痛苦和怨毒,指向那狰狞的金属鬼爪,“便是代价!日夜受尸毒蚀骨钻心之痛!生不如死!”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韩立那双沉静的眼眸,每一个字都如同从牙缝中挤出,充满了刻骨的恨意:“那所谓的‘魔液’…不过是老夫为压制反噬、苟延残喘,用邪功秘法催生出的…污秽毒血!是邪功反噬的外显!是这人不人、鬼不鬼躯壳流出的脓疮!”
他猛地一指旁边如同赤铜魔神般的蚁王,又仿佛不经意地扫过远处那些依旧在呕吐、瑟瑟发抖的药圃弟子,声音带着一种毁灭一切的疯狂:“至于它们…还有那些流言中的怪物…不过是老夫被尸毒侵蚀、神智昏聩、邪功暴走之下…无意间沾染了邪血而变异的孽畜!是这邪功反噬带来的…无穷祸患!”
墨渊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声音陡然变得冰冷彻骨,如同最终的判决:
“张铁之事,老夫替你背了黑锅,引火烧身,落得如此下场!”
“如今,这邪功秘籍予你!”
“你我之间…”
墨渊的目光如同淬了万年寒冰的利刃,直刺韩立:
“两清!”
轰——!!!
如同惊雷在寂静的药圃上空炸响!
所有幸存的药圃弟子都懵了!
他们惊骇欲绝的目光在墨渊那只狰狞的鬼爪、血泊中那本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腐骨诀》、以及韩立掌中那翠绿欲滴的小瓶之间疯狂逡巡!
邪功反噬!墨大夫(墨渊)那恐怖的力量和驱使怪物的能力,竟然是修炼了《腐骨诀》这种邪功、被反噬失控的结果?!
那所谓的“魔液”只是他压制反噬的毒血?
那些怪物是沾染了毒血变异的孽畜?!
而韩立…韩立竟然和失踪的张铁有关?!
墨大夫是替他背了黑锅才落到这步田地?!
巨大的信息量和颠覆性的“真相”,如同狂暴的飓风,瞬间摧毁了他们原本的认知!
恐惧、震惊、茫然、以及对韩立那深不可测的惊疑…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们的大脑一片空白!
韩立站在原地,如同泥塑木雕。
那张平凡沉静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额前碎发遮住了他的眼眸,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眼神。
只有他握着那只翠绿小瓶的左手,指节似乎极其轻微地…收紧了一瞬。
他的目光,缓缓从墨渊那只狰狞的雷尸爪上移开,落在了血洼中那本被污血浸透的《腐骨诀》上。
暗黄的书页在粘稠的血浆中半浮半沉,那几个暗红色的“腐骨诀”大字,在翠绿瓶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刺眼和诡异。
风,不知何时吹过药圃,卷起浓郁的血腥味和草药破碎后的苦涩气息。
吹动了韩立额前的碎发,也吹动了墨渊灰袍的下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药圃中央,一人持翠瓶,一人立血泊。
中间,是那本浸在污血中的邪功秘籍。
远处,是噤若寒蝉的幸存者和散发着凶威的赤铜巨兽。
死寂,如同实质的寒冰,笼罩着这片刚刚被鲜血洗礼的土地。
只有风吹过破碎药架发出的呜咽声,以及远处弟子压抑到极致的、牙齿打颤的咯咯声。
韩立沉默着,如同深渊。